从雾港向东南千里,地势渐低,群山连绵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广袤丘陵与蜿蜒溪流。
天气澄澈的清早,王烛身形如虹冲破云雾,再度出现在众人难以企及的天空。
但王烛随即收敛遁光,轻轻落在一片山坳溪畔。
此处名为“玉带岭”,虽无险峻,却地形优美,山环水绕。
岭下有个小镇,时常贸易往来。
王烛信步而下,途经青石小道,路旁杨柳依依,春意正浓。
才到岭下,便听见一串急促吆喝:
“让开!快让开----”
一匹受惊的棕红马嘶鸣着横冲直撞,从山道拐角处奔来。
马上驮着个衣衫华丽的青年,看似是哪家少爷或贵公子,却手足无措,险些摔下。
山道狭窄,前方恰有一老农牵牛缓行,老农耳背腿慢,尚未来得及闪避。
青年急得脸色煞白,连声呼喊:
“让路啊!老头快让开!”
那老农已年迈反应迟钝,这般情形下必被马撞飞,乃至丧命皆有可能。
生死一瞬之际,王烛微微敛目,看也不看,只抬手向虚空一按。
马匹猛地像撞在无形壁障上,发出悲鸣,竟瞬间停住蹄势,马蹄离老农不过寸许。
青年被惯性抛离马背,当场摔了个四仰八叉,狼狈万分。
老农惊骇回望,一时不知所措。
转瞬见那棕马已安然不动,自己毫发无伤。
老农茫然举目,却见不远处有位青衫人淡然而立,似与己并无干系,便摸不清原委。
青年翻身坐起,揉着摔痛的腰,劈头就怒视老农:
“你……你这老头不长眼?差点害我掉下悬崖!”
老农性子老实,颤声道:
“我……我耳背,没听见……”
青年涨红脸还想骂,猛地看见王烛,恍惚觉得此人极其不凡,怒气便消了三分。
但他依旧满口责备:
“若不是本少爷功夫不弱,早就出大事!下次走路给我机灵点!哼----”
说完,也不道谢或承认自己骑马莽撞,爬起身整理衣服。
行礼也不曾,只看看王烛,神色怪异,似想搭讪又觉得在对方面前矮了几分。
王烛神色平静,对此不置一词。
青年嘟囔了几句,自知理亏却又碍于面子,跳上马背离去。
老农呆立半晌,见人走远,连连拱手向王烛弯腰:
“多谢恩……谢谢贵人出手……”
王烛微微一颔首,抬步穿过山路,往前行去。
这一幕,或许只是红尘小插曲。
在王烛眼中,性命危局不过袖手之劳。
然而世人是否感恩、是否反省,却要看其内心。
事后,老农感激涕零,青年依旧自恃尊贵……善恶杂陈,但王烛不再纠缠。
一炷香后,王烛到达镇口。
此镇名唤“柳下镇”,规模不大,但商贩聚集。
街道两旁多是青砖瓦房,店铺门匾林立:茶肆、酒馆、杂货铺、长工行、典当铺……人声嘈杂,井然有序地演绎着市井繁华。
王烛踏入街头,行人未曾多看王烛。
唯有少数人察觉这青衫客气质出尘,却也不敢冒然上前。
镇口飘来刚烤好的酥饼香,王烛顺手买了一块,温热香甜。
卖饼的大娘看见王烛气度不凡,却只是笑脸招呼:
“客官要尝咱的新鲜饼吗?两文钱一个,热乎!”
王烛递上一小片碎银,大娘慌忙道:
“客官,这……没得找啊。”
王烛随意挥袖:
“剩下的给其他人吧。”
说罢,便转身,咬下一口酥饼。
饼香入喉,暖意生腾,饼里杂着葱花与韭菜末,看似简陋,却自有一番滋味。
一路走,一路看。
街头巷尾,各有悲喜:有孩童在嬉闹,有小贩高声吆喝,有苦力搬运麻袋,满头大汗,只为换几枚铜板;也有文士哼着曲儿,悠闲蹚过路面积水……
“红尘如戏,何其热闹。”
王烛在街角的一家叫醉霞楼的酒馆外停住,微微昂首。
二楼雅座临街,窗扇大开,里头传出器乐之声,伴随朗笑与丝竹。
店门迎宾伙计正招呼客人。
王烛并不特别喜热闹,但却悠然踏入店内。
一来歇歇脚,二来也随缘看看。
先寻了临窗一角坐下,要了壶素茶和两个小菜。
伙计本见王烛衣着清雅,却不算奢华,没怎么殷勤。
但当王烛把自己靠窗位置微调、把一锭碎银随意搁茶桌上,伙计立刻笑容更盛:
“客官稍等,小店拿手菜很快到。”
楼内酒客三五成群,有的喧闹争吵,有的豪饮高谈阔论。
二楼包厢处还不时传来莺莺燕燕之声-。
此酒楼也兼给一些青楼女子提供弹唱场地,算是小镇中最繁华之所。
不多时,小菜与素茶端上。
王烛轻啜一口茶,平静看向街道,却又敏锐留意到店里人群中的种种情绪波动。
不远处一桌坐着两名衣衫整洁的文士和一个佩刀壮汉,桌上酒坛已空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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