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落,一只手拿起小瓶子,里面淡白色的水液晃荡着,看着平平无奇,却牢牢吸引住时降停兴奋的目光,惨白的月光照亮他脸上的笑。
“你这活了这么久的老东西,果然有点用处……”
老鬼沉声道:“小辈,嘴巴放干净点。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呢?”
时降停笑意一收,眼皮懒懒一掀。
下一秒,他指尖一弹,一颗漆黑的珠子凌空飞射,径直朝尖锐的岩石撞去——
“你——!”老鬼魂体一颤,慌忙扑去接,珠子堪堪擦过石棱,被他颤抖的鬼爪攥住。
“你这恶劣的小畜生!”
老鬼顾不得发作,贪婪地捧着珠子,激动地左看右看,触手生寒,像握着冰块,满心疑惑:“你就靠这个出山?真有那么神?你该不会骗我吧?”
时降停微笑:“骗你干嘛?黑木森林怨鬼多,我把它们浓缩到一起。等你的怨气积攒到临界点,强大到一定程度,就能走出大山了。”
听起来,吞下这珠子就能变强。
老鬼一直靠吞噬魂魄,才在这艰难存续,可山庄内的储粮越来越少。他不信也得信,赶忙把珠子小心收进兜里。
“最近外面警察查得严,搞不到新的孩童。你要是能给我弄一批来,你想做什么,我都帮!”
时降停闻言,瞥他一眼,“……”
“怎么?不愿意?”老鬼嗤笑,腐臭的吐息喷涌,“都是厉鬼,别告诉我你突然长了颗人心。”
时降停嘴角一勾:“行,等我消息。”
老鬼又补一句:“要漂亮娃娃!”
时降停嘴角上扬幅度更大:“好啊。”
突然,他笑意消失:“看你这样子,不记得我了?”
老鬼一脸茫然,他对眼前这鬼确实没印象。
时降停幽幽出声:“呵,也是,老东西能记得什么。”
老鬼表情难看,他忽然好奇了,“能让你这么强大,执念肯定很深,到底是什么?”
人死后变成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得是那种怨气冲天、恨意蚀骨,渴望如毒入髓的狠角色才行。大多数鬼都会失去理智,变成只知道杀人的怪物。
但时降停不一样。
他不仅保持着清醒的意识,还强得离谱。这说明他的执念,深得可怕。
要知道,鬼靠的就是这股怨气撑着。
一旦“大仇得报”或者“放下执念”——亦或是“被爱感化”,再厉害的鬼也会烟消云散。
可时降停的魂魄稳如泰山,完全不受影响。
说明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外界动摇过计划。
那么问题来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能让一个鬼执着到这种程度?
“我要活啊。”
夜风掠过,月光在黑雾前黯然失色。阴影中,只能看到他嘴角勾起的那抹诡笑,仿佛在等待某个早已注定的“结果”。
恨意浇灌的土壤,才能绽放出欲望之花。
而爱不轻谈,便只是累赘。
…
房间内,凌晨四点。
江余在床上翻了个身,被子被踢到地上。衬衣卷到腰际,露出一截白皙的后腰。时降停站在床边,目光在那片肌肤上停留了几秒,指尖微动。
一缕黑雾悄无声息地卷起地上的被子,轻轻盖回他身上。
“睡相还是这么差。”时降停低声呢喃,双手撑在江余枕边。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江余安静的睡颜上。
慢慢笑了。
“阿余,痛苦吧,痛苦吧……死后,就能变成跟我一样的存在了。”
化作不人不鬼、不死不灭之身,如此一来,生死无法将其分离,怨恨永远留存。
一缕缕黑雾撑开江余的眼皮,他浅黑色的瞳眸涣散,泛着细碎波光。时降停拿起得来的小瓶子,像滴眼药水般,往他眼中滴入液体。
“唔……”睡梦中被滴眼药水,江余难受地低哼,又被按住,在另一只眼睛里也滴满了液体。
很快,江余迷糊着清醒一瞬,看见近在咫尺的脸,条件反射抬手就是一巴掌!
手却穿透了空气。
随后,他又睡了过去。
时降停望着重新陷入沉睡的江余,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
他的阿余,终于对他卸下心防了呢。
他俯身贴近江余的胸膛,听着那平稳有力的心跳,陶醉地闭上眼睛,“真好听呢……”
“这样的声音……”苍白的唇瓣轻启,“要是能永远只给我听,就好了。”
……
不知道为什么。
江余的梦境原本是平缓的,像一片无波的湖,偶尔泛起涟漪,却从未掀起惊浪。
可不知从何时起,湖水开始翻涌,无数噩梦如同水底伸出的苍白手臂,将他拖入窒息的深渊。
他又一次梦见了那片森林——黑木森林。
参天巨木如同沉默的鬼怪,树干粗得需要三人合抱,漆黑的树皮上布满裂纹,像是干涸的血痕。树冠遮天蔽日,只漏下几缕惨淡的月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江余站在其中,渺小得如同一片飘落的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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