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话音不高,却像一根无形的钢针,瞬间刺破了花园中那层由丝竹、酒香和谄媚交织而成的靡靡气泡。
整个白玉高台,死寂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手持酒杯,身形笔直的布衣青年身上。他的话,已经不是挑衅,而是赤裸裸的宣战。他说太子的酒不干净,说太子的府邸有妖风,这与指着鼻子骂太子本人有什么区别?
席间那些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大臣,此刻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桌上的一道菜,生怕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那名被林凡无视的舞女,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放肆!”
一声怒喝打破了死寂。一名身穿三品官服,面容阴鸷的中年人猛地站起,指着林凡厉声呵斥:“林凡!你不过一届科考魁首,竟敢在东宫放此厥词,公然侮辱太子殿下!你可知罪?”
林凡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那声色俱厉的呵斥只是一阵耳旁风。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主位上那个看似醉眼朦胧的青年身上。
太子姬凌天脸上的醉意似乎更浓了,他摆了摆手,示意那名官员坐下,口齿不清地笑道:“无妨,无妨……本宫就喜欢林魁首这样的直性子。你说我这府里有妖风,那你说说,这风……从何而来啊?”
他问得随意,可那双迷离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冰冷的审视。
林凡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向前走了两步。就在两人相距不过三丈之时,他看似平静的识海之中,一股凝练至极的精神力,化作两个无声的字眼,精准地刺入了姬凌天的脑海。
【剑神】
嗡!
姬凌天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那杯中美酒的液面,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他脸上的醉态依旧,但那双瞳孔的最深处,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夏擎苍!
那个守护大夏百年的定海神针,那个连父皇都忌惮三分的老人,他竟然派人来找自己了!而且派来的,就是眼前这个搅动了天下风云的林凡!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姬凌天心中闪过。
他缓缓放下酒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多了一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他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兴阑珊的疲惫。
“都退下吧,本宫有些乏了。林魁首,你随我来。”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这剧情的走向。前一刻还剑拔弩张,下一刻太子竟然就要与这狂徒单独密谈?
但太子的命令无人敢违抗。大臣们如蒙大赦,纷纷告退,那些舞女和乐师更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花园,生怕走慢一步。
很快,偌大的花园只剩下林凡与姬凌天二人。
姬凌天站起身,之前那副被酒色掏空的虚浮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步履沉稳,转身向花园深处的一座假山走去。
林凡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假山之后,别有洞天。姬凌天在一处不起眼的石壁上按动机关,一道厚重的石门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幽深台阶。
“进来吧。”
姬凌天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半分醉意,只剩下一种久居上位的清冷与沉凝。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石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与声。
这里是一间宽敞的密室,陈设极为简单,一张石桌,几张石凳,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大夏王朝疆域图,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与外面那奢华腐朽的东宫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姬凌天走到疆域图前,负手而立,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依旧穿着那身华丽的蟒袍,但此刻,他的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刀,脸上那病态的苍白被一种深沉的坚毅所取代。哪里还有半分纨绔皇子的模样,分明是一头蛰伏在深渊之中,隐忍待发的孤狼。
“夏老,他……还好吗?”姬凌天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敬重,也有担忧。
“前辈很好。”林凡平静地回答,“只是,他让我转告殿下,国都地下的裂隙,快压不住了。”
姬凌天的肩膀微微一沉。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林凡:“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关于皇室,关于虚空,关于殿下的处境。”林凡没有隐瞒,“所以,我来了。”
姬凌天沉默了。他走到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一饮而尽。那双锐利的眼眸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深深的疲惫。
“你看到的,都是我故意让他们看到的。”姬凌天自嘲地笑了笑,“一个沉迷酒色、不理朝政、自甘堕落的太子,才是一个安全的太子。至少,在他们眼里是这样。”
“他们?”
“我的好父皇,还有我那位……深受万民爱戴的好三妹,姬瑶月。”
提到姬瑶月这个名字时,姬凌天的眼中闪过一抹彻骨的寒意与痛心。
“夏老说得没错,父皇的意志早已被虚空侵蚀,他追求的不再是国泰民安,而是虚无缥缈的永生。而姬瑶月,她比父皇陷得更深。她早已不是我的妹妹了,她现在是虚空意志在这片大地上最完美的代言人,是所有投降派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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