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记忆里老杨的咳嗽声在耳边炸响,混着曾经的智能手环的震动从脊椎窜上太阳穴。小王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劳保手套——想起来单位办公桌抽屉里上还随意塞着代鹏手写的工伤报告申请——此时却触到玉梅偷偷塞进的膏药贴,薄荷味透过锡箔纸刺醒鼻腔。
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小刘抱着文件小跑时扬起的发梢,与苗苗幼儿园毕业典礼上抛起的学士帽流苏重叠;老杨卷烟丝的火星溅在值班表"王建军"三个字上,玉梅煎药的陶罐在煤气灶上咕嘟冒泡;孙部长办公室的绿萝藤蔓突然缠住薄立医院的招标书,童队长金链子的反光刺痛亲子活动通知书上烫金的"父亲陪同"字样。
夜风掀起纱帘,隔壁传来孩童嬉闹声。小王握紧阳台栏杆,混凝土的粗粝感让他想起殡仪馆停车场地缝里钻出的野草。玉梅的影子从身后漫过来,带着艾草泡脚水的雾气,而苗苗梦呓般的抽泣像极了智能手环最后的电量警报。
被小王摘下的颈托从藤椅边垂落,随风轻扫过地板上的蜡笔痕。那抹残缺的紫色在月光下泛起油润的光,恍若女儿眼眶将坠未坠的泪滴,又像小刘工牌背面孩子涂鸦的彩虹某个被磨褪色的色块。小王闭上眼,听见岗亭的排风扇与家中老挂钟的嘀嗒声渐渐同频。明日该如何向苗苗解释,又该如何面对孙部长的推诿,这些千头万绪,终是湮没在药香与泪渍交织的夜色里。
玉梅轻轻走到阳台,递来一杯温热的牛奶。小王接过时,两人的指尖在杯壁相触,谁都没有说话。楼下传来孩童追逐的笑声,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映在客厅地板上,与那截紫色蜡笔的残痕重叠在一起。远处,便利店的灯牌依旧闪烁,而家中的老挂钟不紧不慢地走着,仿佛在丈量着这个普通工人家庭每一个平凡却珍贵的夜晚。
次晨,苗苗依然神情落寞的趴在餐桌边,手里搅动着汤匙,在碗里搅动着小米粥,一圈一圈划着痕迹又重复着被上一圈所覆盖。
“还不快点吃饭,苗苗,上学要迟到啦”玉梅催促着,拿着梳子给苗苗梳头发。
“哦”苗苗有气无力答应着,汤匙挖了一勺稀饭塞进嘴里。
小王换了一身运动服运动鞋出现在餐厅。“你这是什么意思?”玉梅惊诧看着小王。
小王笑笑,坐在苗苗身边,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对苗苗说“爸爸今天先去学校可以吧”
“真的?”苗苗眼睛放光,头瞬间精神起来,抬头的幅度让玉梅正在梳头发的手拿不稳梳子。
“你不去集团啊”
“先去学校,估计也就一两个小时左右,结束我再赶过去,下午也可以”小王端起玉梅递过来的稀饭碗猛灌了一大口稀饭。
苗苗笑靥如春,学着小王也大口喝着稀饭。玉梅无奈只好同意。
临分别时候玉梅嘱托小王,不要太过耿直,跟孙部长软言几句,或许情况就会出现转机,小王答应着,骑着电动车载着小鹿一般开心的苗苗迤逦而去。
苗苗的学校位于小王小区约十分钟车程距离,前身是原味精厂子弟学校,属于厂办学校。味精厂改革转型后,学校也随着教育改制划归教育局管理,成为公办小学,正式改名“名苑小学”,办学特色注重学生文艺特长,每年学校的各年级学生参加全市绘画比赛,主题演讲征文比赛都能取得优异成绩。最主要是学区不用说,离家近是小王选择的最终原因,小宇原来说过现在教育在小学阶段基本会拉平各个学校的水平,随着素质教育逐渐普及,学生减负力度加大,学生的弹性承受力越来越娇气,只怕名校最后也会湮没其中。
小王听从劝告,没有费劲去购买学区房,而是选择就近入学,确实解决很多后顾之忧,加上小王本身耿直脾气,不愿低声求人的性格,苗苗也就踏实在自己曾经的子弟学校就学,这也算是一种传承,小王有时候想起来父亲去世前说过的“代代相传初心不改,学习在于自身,不是取决于钻营”
玉梅曾经嗤之以鼻“没有好学校就跟自己一样,年轻只能分到厂车间,好学校的孩子毕业就分到厂办,厂技术科,我不希望苗苗以后走我老路”小王每次也只能安慰会竭尽所能为苗苗争取应有的平台,玉梅总会破涕为笑,二人和睦如初!
一路上街道两旁香樟林立,树影斑驳,残冬的阳光明媚,暖洋洋的感觉,背后苗苗端坐不动,小王时不时回过头看着苗苗目无表情的脸庞,苗苗的双重性格在户外淋漓尽致,不苟言笑端坐木雕一般,和在幼儿园玲珑娇笑判若两人。
学校的操场此时已经站满一半的面积的家长和学生。三百米不标准的跑道将几百名师生家长包围其中,苗苗所在班级三(四)班的运动牌醒目的被班级最高个子那个男同学举过头顶,硬生生的把别的班级比了下去。
苗苗伸着脖颈观望着,一溜烟小跑朝自己班级跑过去“爸爸快点,快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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