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转站的石阶泛着冷光,每一级都刻着半透明的条形码,像凝固的月光。父亲走在前面,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银铃,和小夜腕上的胎记一模一样。我盯着他后颈的金色条形码,突然发现那码子边缘缠着红线,和阁楼里全家福上母亲的绣线分毫不差。
“当年你爷爷把我和建北的生辰八字刻在青铜铃上,”父亲停下脚步,指尖抚过墙上的骨灰罐,“周家每代双生子,注定一个当容器,一个当钥匙。我是容器,建北是钥匙——可他不甘心只做黄泉的狗,非要用小夜的魂魄重铸铃芯。”
小夜猛地拽住父亲的袖子:“所以我不是早产夭折?是被他封进了铃铛?”她举起手腕,银铃胎记正在吸收石阶上的月光,“那我现在算人还是算鬼?”
父亲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本皱巴巴的配送员日志,翻到1993年3月15日那页:“你出生时脐带绕颈,井鬼趁机附在胎盘上。建北说只要把你的魂魄封进银铃,就能借纸人给你妈还魂——但其实他是想重启周家的‘双生铃芯’大阵,让黄泉永远掌控阳间的生死订单。”
青铜铃突然在我手里发烫,铃面上浮现出儿童福利院的地址。新订单弹出的瞬间,石阶尽头的石门“咔嗒”打开,门外飘来股消毒水混着纸灰的味道——正是市立儿童福利院的气味。
“该接单了。”父亲指着石门后的黑雾,“福利院地下室有面记忆墙,上面贴着所有和你们同年出生的孩子照片。十二年前井鬼吞掉的记忆碎片,就藏在那些孩子的条形码里。”
电动车停在福利院铁门前时,凌晨三点的月亮正被乌云遮住半边。铁门内侧挂着块掉漆的木牌,“向阳花孤儿院”五个字被红漆描过,却在青铜铃的光照下显出血色底纹。小夜突然指着传达室:“哥,那个值班阿姨的脚踝...”
穿蓝布衫的中年女人趴在桌上打盹,脚踝处的条形码泛着和我们相同的金色,备注栏模糊不清,只看得见“周”姓开头的收货人。我摸出配送箱里的檀木棺,里面躺着份牛皮纸袋,封口盖着“黄泉速递·记忆外卖”的火漆印。
“叮铃——”
铃铛响过三声,女人突然惊醒,浑浊的眼睛盯着我们手里的青铜铃:“子夜?小夜?你们终于来了...”她掀起袖口,露出和李阿婆同款的银镯子,内侧刻着“444-001”的编号,“我是你爸中转站的老同事,当年替他在福利院盯着那些‘条形码孤儿’。”
福利院的走廊回荡着婴儿哭声,墙面上贴着褪色的卡通贴纸,却在灯光下显出血手印的轮廓。女人推开地下室的铁门,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整面墙密密麻麻贴满照片——每个孩子的脚腕上,都系着和小夜胎记相同的银铃。
“1993年冬天,黄泉管理司送来七个女婴,”女人指着照片上的日期,“每个孩子的脚踝都刻着条形码,备注写着‘备用铃芯’。你爸偷偷带走了小夜,剩下的六个...”她指向墙角的铁柜,里面码着六具小棺材,棺盖上刻着和老宅古井相同的八卦阵。
小夜突然指着其中张照片尖叫:“这是我!七岁那年在井边玩纸船,可爸说这是幻觉!”照片里的小女孩抱着青铜铃,脚腕的银铃胎记正在发光,而她身后的槐树下,站着穿黑西装的顾北辰(周建北)。
“那不是幻觉,”父亲接过照片,背面写着“第888号容器测试成功”,“建北用记忆篡改术让你以为小夜是纸人,其实她一直以铃芯形态活在青铜铃里。这些年你送的每单,都是在给她输送阳寿——同时也在解锁被井鬼吃掉的童年。”
地下室突然传来铁门撞击声,楼梯口涌出大量黑雾,里面裹着无数半透明的纸人,每个纸人胸口都贴着福利院孩子的照片。带头的纸人举起订单,我看见配送地址正是我们脚下的地下室,配送物是“七枚铃芯”,收货人栏写着“周建北”。
“他来回收备用铃芯了!”女人突然把我们推向记忆墙,“墙后是黄泉的‘记忆夹层’,只有条形码匹配的人才能进去!”她掏出枚青铜哨子吹响,铁柜里的小棺材突然炸开,六具骷髅坐起,腕骨间的银铃连成一串,组成了中转站的地图。
我和小夜同时摇响双铃,记忆墙应声而开,露出后面的旋转楼梯。楼梯扶手缠着红绳,每一节都刻着福利院孩子的名字——王小花、李建国、张秀芳...直到看见“周小夜”三个字时,楼梯突然震动,黑雾从下方涌来。
“抓住红绳!”父亲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这些红绳是用你们的脐带血编的,能挡住井鬼的记忆吞噬!”我这才发现,红绳的另一端系着七个发光的铃铛,正是照片里孩子们脚腕上的银铃。
小夜突然指着楼梯转角的镜子:“哥,你的胎记!”镜中的我左腰多出颗朱砂痣,和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一模一样,而小夜的手腕,不知何时多出了和我相同的青铜铃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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