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就坐在巷尾的茶馆里。
青年望着那个正在临摹《千里江山图》的年轻人,机械义肢上沾着墨渍,胸前再没有闪烁的晶体。当对方抬头时,云墨灵看到他眼底流转的不再是代码光晕,而是江南烟雨般的温柔:"听说城南要重建雷氏宗祠?需要帮忙搭个榫卯结构的戏台吗?"
记忆中的暴雨夜突然在脑海中闪回。
十八岁的云墨灵抱着染血的青铜铃铛狂奔,雷伊的机械臂上缠着锁链,远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此刻他却坐在石凳上,用竹刀削着刻有莲花纹的木屑:"当年我父亲设计的承重梁,到现在还能承受三吨重量。"
"您怎么知道......"
云墨灵的喉咙突然哽住。他看着雷伊将削好的木屑投入炭炉,跳跃的火苗中,那些木屑竟自动拼合成微型青铜铃铛的形状。
茶馆外的马蹄声打断了回忆。
一队考古队员抬着青铜棺椁经过,领队的教授兴奋地挥舞着洛阳铲:"这次在雷家祖坟挖出的,正是第七代法师的......"话音未落,棺椁突然剧烈震动,某个刻着云墨灵名字的锁链从裂缝中伸出。
"小心!"
雷伊的竹刀削断锁链的瞬间,云墨灵看到棺椁内壁的铭文——那分明是自己用枪尖刻下的字迹。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棺盖时,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涌现:三岁那年偷听母亲和父亲的争执,七岁生日雷伊教他用机械臂写"永恒",十五岁城破时父亲将铃铛塞进他手中,还有雷伊最后那个带着机械萤火虫的微笑......
"原来您早就......"
云墨灵的呜咽被雷伊捂住嘴巴。年轻人的机械手指在他掌心画了个复杂的纹路:"这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一道密码,解开它的人才能......"话音未落,巷口的铜铃突然齐声炸裂,暴雨倾盆而至。
在雨幕中,云墨灵看到雷伊的机械臂开始量子化。那些崩解的金属颗粒在空中重组,渐渐显露出母亲实验室的轮廓。当雷伊的身体即将完全消失时,他塞给青年一枚木雕莲花:"记住,有些秘密要等到......"
雷伊的最后一句话被雷声吞没。
云墨灵握着莲花站在雨中,看着考古队将青铜棺椁重新封入土坑。当他转身时,发现阿婆的藕粉担子下压着张泛黄的图纸——那竟是雷皇宫地下结构的建筑平面图,某个标记着"永劫之渊"的角落,画着七个缠绕在一起的青铜铃铛
春分那日,云墨灵在檐角挂起第七枚铜铃铛。
青石巷的雾气里,卖藕粉的阿婆依旧推着那辆斑驳的木车,车轱辘上的铜铃铛随着晨光摇晃,发出"叮咚"的脆响。他伸手摸了摸新漆的朱漆门楣,父亲留下的鎏金匾额"墨韵斋"三个字,在细雨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雷伊正在后院打磨竹制渔竿。
青年望着年轻人裸露在外的机械小臂,那些精密齿轮在晨曦中泛着青铜色光泽。"听说城南要办灯会?"他忍不住开口。雷伊将削好的竹篾浸入桐油,"我做了会发光的莲花灯,用的是......"他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你当年埋在后院的那坛酒。"
记忆突然翻涌。
云墨灵想起十六岁那个雨夜,他偷偷将雷伊的机械臂埋进桃树下,却被对方用竹刀轻轻敲醒。"有些秘密,要等到花开的时候。"雷伊当时的语气,此刻正随着雨滴敲打瓦片的声音重现。
街角的算命瞎子突然拦住去路。
枯枝般的手指递来一张泛黄的宣纸:"少年郎,你眉间有血光之灾。"云墨灵低头看见自己额头的紫色纹路正在渗血,而瞎子背后的阴影里,七个扭曲的罪恶纹章一闪而过。
"当心!"
雷伊的渔竿突然化作光刃刺穿幻象。青年转身时,只看到晨雾中飘落的杏花花瓣——每一片花瓣都刻着微型齿轮。当他将花瓣拾起时,发现背面用极细的针尖写着:"子时三刻,墨韵斋地窖。"
地窖的青铜门在子夜自动开启。
云墨灵举着油灯走进幽暗的通道,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让他呼吸停滞——那些全是不同时间线的"云墨灵"用指甲刻下的日记。最深处的水晶棺椁里,躺着的竟是穿着染血嫁衣的母亲,她手中握着的不是权杖,而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剪刀。
"墨灵,当你听到这段录音时......"
母亲的声音带着金属杂音,"千万别相信雷伊说的‘亲情羁绊’——"棺椁突然剧烈震动,云墨灵看到雷伊的机械臂从裂缝中伸出,手中握着的不是武器,而是一本翻开的《营造法式》。
"这是你父亲未完成的遗作。"
雷伊的机械手指拂过书页,某张图纸上的莲花纹样突然发光。云墨灵这才发现,整座雷皇宫的地基布局,竟与莲花纹样完全吻合。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某个标记时,所有记忆碎片突然拼凑成完整的画面——
暴雨夜的父亲将青铜铃铛塞进他手中,雷伊的机械臂上缠着的不是锁链,而是连接着整个宫殿的量子光纤。母亲在实验室里培育的从来不是婴儿,而是七枚浸泡在元力中的青铜铃铛,而所谓"弑神计划",不过是某个高等文明用来观测人类情感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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