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锦的郑国公府花园中,蔺聿珩与郑华英缓步而行。
二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且身后紧跟着各自的随从和丫鬟。
一眼望去,便知这两位男女,皆是恪守规矩之人。
“表哥,我前日去探望秦王……他似乎愈发不好了,甚至难以起身……”
郑华英轻柔的声音宛若春风,却难掩其中的悲伤,如那凋零的花瓣,令人心生怜惜。
“怎会如此?前些时日,秦王还出席桃花宴的……”蔺聿珩低声道。
少恒的祖父医术高明,长期为秦王调理身体,少恒亦参与其中,月前曾赴南方采药。
然而,他对秦王病情鲜少过问,仅偶尔随母亲前往探视。
秦王年方及冠,本是与他和仲渊一同入国子监,但因其身体孱弱,无法与他们玩乐。
久而久之,彼此自然生疏,且他无意参与皇权之争……
“表哥……”郑华英轻叹道,“关于秦王的身体……无人向我吐露实情,你可知晓病况?”
“并不清楚……”蔺聿珩回应,“我虽与少恒为友人,但事关中宫皇子,他断不敢多言。”
秦王贵为嫡长皇子,又有太后在背后撑腰,理应是太子之不二人选。
倘若秦王药石难医,那夺嫡之争必将走上明面,前朝后宫不得安宁。
世人皆言,皇帝宠爱晋王,可谁知晋王是否为箭靶?
晋王势大,既与秦王抗衡,又能威慑其余年幼皇子,如此方可维持前朝后宫之平静。
毕竟,皇帝刚登基十载,如今也不过三十九岁,正值帝王之盛年……
“表哥,我已年满二九,父亲与姑祖母却一直不愿谈及婚事……”
郑华英望着那一株鹅黄牡丹,勉强笑了笑,接着道:“听闻陛下欲为晋王择选正妃,父亲竟有意让我……”
话语未尽,她轻轻摇头,那种无奈至极的情绪已几难掩藏。
“表哥,当年姑母嫁与陛下,从太子妃到皇后,诞育嫡长子,表面上看似风光无限。”
“然而,即便有姑祖母那般厉害之人相护,姑母依旧举步维艰,秦王为何生来体弱……”
“不可多言!”蔺聿珩环顾四周,低声喝止郑华英的话。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即可,万不能宣之于口,此乃皇家大忌!
皇帝对皇后心存戒备,甚至暗害亲生之子,但太后又何尝没有……铲除其他嫔妃之子?
究其根源,是当年太后错选了一只伪装成犬的狼,养于膝下……
“是我失言了……”郑华英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缓步往前走去。
“表哥,过些时日,我们邀上卫二公子与陆公子,一同去探望秦王吧,他独自一人,实在孤寂。”
“好……”蔺聿珩点头应道,“正好秦王尚未见过我夫人……”
他话语一顿,突然想起,秦王已在桃花宴上见过穆岁安,甚至还一睹传闻中的舞剑。
“表哥婚后变化颇大,看来对表嫂甚是喜爱,夫妻和睦、鹣鲽情深,着实令人羡慕。”
郑华英嘴角含笑,像极了一位打趣恩爱兄嫂的妹妹。
蔺聿珩轻声笑了笑,道:“我夫人确实极好……宛如旭日暖阳,令人不禁心驰神往。”
“我尚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扰了,王静姝之事,还要多谢你费心查问。”
话音落下,蔺聿珩微微颔首,继而迈步离去,身影转瞬消失于拐角处。
郑华英伫立原地,静默片刻,仰头凝望天空,明媚的阳光似乎有些刺眼。
“旭日暖阳……多么美好的词汇,于我们这些深陷于阴暗牢笼之人,着实是难以抵挡。”
“或许有朝一日……我也能有幸冲破牢笼,得以沐浴在阳光之下……”
微风轻拂,恰好吹散了郑华英那几不可闻的喃喃自语……
午时过半,昭阳长公主府内,韩令仪正在悉心侍奉汤药。
昭阳长公主倚靠于榻上,静静凝视着眼前身形消瘦的姑娘。
不过短短一月,昔日才貌双全、贤名在外的侯府嫡长女,竟沦落至声名狼藉之境地。
清白尽失、沽名钓誉、心狠手辣、背负人命……这些皆被冠在此女头上。
“罢了,你且放下吧。”
昭阳长公主轻轻摇头,示意韩令仪将药碗放下。
“令仪,本宫不喜拐弯抹角,你与宴安此生缘尽,毋须再强求。”
“念在你母亲的情分上,本宫会为你择一良人,你远嫁他乡,安心做一位当家主母。”
言罢,昭阳长公主接过李嬷嬷递来的兰花茶,以稍稍漱口。
“长公主……”韩令仪屈膝跪地,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而落。
“令仪宁愿终身不嫁,只求侍奉于您身侧,以尽绵薄孝心……恳求长公主怜惜令仪。”
远嫁他乡?何来良人?无外乎是丧妻的鳏夫!亦或粗鄙不堪的武将!
只要离开京城,她将再无指望!唯有留下,方可博取一线生机。
她清白尚存,才华为真,至于那些不堪流言,总会有洗清之日,何况害人者并非是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