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承蔡邕的,自然不能怠慢。下午,周晨就带着伙计,悄摸摸做贼似的将酒送进卢庄。卢植倒是乐得合不拢嘴,哈喇子就差掉进酒了去。书房藏几坛,卧房藏几坛,剩下的,都不知道藏哪好。实在无计可施,只好将蔡琰叫过来,一本正经的道:
“你师弟今日孝敬我几坛酒,你拿去管上,免得我管不住嘴。”
蔡琰一连狐疑的瞧着他,围着他踱步转圈。心中怀疑着,今日这酒没被发现,阿翁怎会主动交出来?往日被自己拦下的那些酒,哪次他不撒泼打滚没脸皮的要些去?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阿翁这是转性了?
蔡邕被她转得心慌,脸一拉,眼一瞪,胡子一翘,便哭骂道:
“别家女子,从来都是在家从父。我家的倒好,都管到阿翁头上了。我想着管就管吧,反正也是为我好。谁曾想,管习惯了,就得寸进尺。我这阿翁当得,实在太窝囊了。传将出去,我都不要活了。”
蔡琰瞧着他干嚎,假模假式的抹眼泪,心下更怀疑。
“我也没说什么,阿翁心虚什么?”
蔡邕老脸一红,嘴硬道:
“谁心虚了。”
蔡琰瞧他那样子,更确定这里面肯定有鬼。于是书房转一圈,将蔡邕刚藏好的酒又翻出来。蔡邕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没办法。还好蔡琰到底守些规矩,父亲的房间到底没去翻,还给他剩下几坛。蔡邕心中庆幸,见其走远,拿起酒瓶小呡一口,又咧嘴笑了。
天色已暗,明月姣姣,如玉盘一般,挂于天空。向人间洒落清辉。
周晨提着灯笼,快步回赶,希望城门关闭前进城。可惜路湿滑难行,欲速也不达,最终没赶上,只能回作坊过夜。路过望君酒肆,却见门前挂着两盏灯笼,娄望君倚门望月,说不出的孤独。见周晨过来,娄望君连忙提灯欲进门。孤男寡女,月下相会,若被人知晓,唾沫都得淹死自己。然而还是被周晨叫住。
“娄娘子莫非见着鬼了?如此慌张。”
“公子若有事,明日再说。”
周晨抬起的脚又收回,不知娄望君何意。
“只是见娄娘子一个人独享明月,想过来分一半。”
“这明月在天,奴家如何独享。公子想赏月,为何非要来酒肆。”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明月、佳人、美酒。你这酒肆三样齐全,某不来此,当往何处?”
娄望君听得此语,脸色羞红,耳根发烫。心中一边气恼他口无遮拦,又一边欢心自己容颜有人欣赏。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便是如此。
“那公子便进店吧。”
“进店做什么,店中可无明月。我也学你,倚门赏月就行。”
娄望君没说什么,进店备好酒水,倚着门框一人一边,举杯邀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淡淡清辉洒人间。照得人思故乡,照得人念情郎。
“娄娘子此时在想什么?”
这是要探人心声?娄望君不肯作答,反问道:
“公子又在想什么?”
“我啊!我在想父母家人。虽不知前尘往事,但家人若在,此刻定也是想我的。”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持杯遥劝天边月,愿人月两无缺。明月之下,异国他乡,有几人不思家人。不然又怎会有月是故乡明的说法。
“公子不知有无家人,奴家却是实实在在的形单影只。天高地阔,孑然一身。无家人可思。”
“那你在想谁,想情郎?”
娄望君也没否认,自己确确实实在想情郎。不知他如今功业如何?可有成就?想着想着,眼角不自主的泛起泪花。
瞧她眼角泛起的泪光,幽远深沉的瞧着明月,周晨知道自己猜对了。然而猜对了,内心却并无欢喜,反而有些泛酸。也不知那吕郎乃何方神圣,叫她如此死心踏地,连个名分也没有,却受着异地相思之苦,也甘之如饴。瞧着她原生态,不施粉黛的侧颜,一句诗文,有感而发。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听了周晨不自觉吟诵的诗句,此时此刻,端是应景。娄望君眼泪忍不住无声滑落。怕被发现,赶紧偏过头去,偷偷拭干。杯中酒已干,娄望君又续上,酒水下肚,又化作泪水滑落。
感受着娄望君的忧伤,周晨心底亦酸楚。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人虽在眼前,心却在天边。单相思原来也如此苦涩。这相思之苦,不知她如何化解的。入我相思门,方知相思苦。难怪说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此时此刻,两人再无言语,只有酒杯相碰之声,格外清脆。
酒虽淡,情却浓。不觉间,两人都喝得有些高了。娄望君本不胜酒力,因着相思苦,咽下断肠毒,此刻已然醉了。嘴里不断呢喃低语着‘吕郎’,偶尔又低声啜泣,无比忧伤。感受着她入骨的相思苦,周晨心底也觉酸涩。郁结之气不断沉积,只想找个地方释放。顺腰间摸出一支竖笛,靠于唇边,开始吹奏。一曲广陵散,舒缓的被吹奏出来。这是周晨最喜欢的曲子。原本琴箫合奏才最合适,但现在无人来和,勉强独奏,心情也舒缓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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