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半夜,留下春兰与夏竹照顾伤员,其他人修养状态,以待明天。如今伤病满园,须臾离不得人,周晨准备将木具作坊也关几天,左右等伙计们伤情好些再说。另外遇难伙计的丧葬,家属的安抚,都需要人。所以只能将木具作坊关几天。
太阳依旧照常升起,然而有些人却见不着。被捅穿肚肠的一个伙计,昨夜还是没挺过来,清早发现时,人都已经凉透了。稍没顾过来,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连句遗言也没交代。其家人又一阵嚎啕大哭,使得作坊气氛更加沉闷。受伤的躺床上,也不再呻吟,空洞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色彩,丢了魂般,双目无神。没受伤的也不吭声,埋头干活。作坊内鸦雀无声,压抑得狠。连李虹养的那条狗都察觉到异常,无精打采的趴在门旁,也不再摇尾巴。周晨觉得难受,只想尽快离开作坊,于是匆匆探问过伙计,便赶紧逃离。另一个被捅的伙计,情况也不容乐观。其它受伤的伙计,情况倒还算良好。这等酒楼的争斗,一次便丢掉六条性命,代价实在让人痛得窒息。
遇难的伙计,尸体都转移到木具作坊,灵堂便设在那。遇难者家属亲朋也都去那拜祭。瞧着武教头那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还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周晨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前日还承欢膝下,现在却天人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对老人家实在太残酷。周晨无颜面对,也没脸开口安慰,只能逃避。将这些糟心事丢给小二。交由他全权操办,自己打下手。武教头等几个遭遇不幸的伙计,虽为作坊做工不久,但却是为作坊丢掉性命。总要给逝去的人一个体面的葬礼,才能让活着的人有些许安慰。于是周晨这才将遇难者集中起来,统一发送。而未受伤的伙计,又多了项任务,连夜赶制棺材。周晨的任务便是跑趟白马寺,看能否请几个法师,超度一番。
离开作坊,外面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些,周晨这才舒口气。
昨夜忙得太晚,蹇硕没继续等,只约定今日午时,在望江楼碰面。现在离午时尚远,还够叫架马车,去趟白马寺。白马寺乃皇家寺庙,平日是不对外开放的。周晨有珈蓝的念珠,在门外通报等候方得入门。
经小沙弥通报,珈蓝接待周晨,还在远处便唱喏。
“无尘施主久违了。”
近一年不见,珈蓝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只是修为更加高深,气度也更加恢弘。周晨连忙还礼。
“许久不见,大师法相深严,想是修行又有精进,真是可喜可贺。”
“哪里哪里。”
寒暄过后,周晨直奔正题。
“某的几个伙计昨日遇难,想请贵寺高僧为他们超度亡魂,不知可否?”
珈蓝愣了一下,这样的请求,是他全然没想到的。佛教入中原虽已百多年,然而这百多年却发展缓慢,对百姓的影响极为有限。最有影响的,便是在佛诞日开法会,向百姓们宣扬佛法。却从未想过为故去亡魂超度的事。若今日接下此业务,从此佛法便可走入平常百姓之家。乃是弘扬佛法的一大善举。珈蓝眼前,似乎瞬间打开一扇充满光明的窗。只要此次事情办好,让百姓们见识佛门广大,往后百姓家中婚丧嫁娶,都会请僧人祈福或超度。那佛法在中原便可迅速流传。而不必困顿于寺中,影响甚微。虽是善举,却不是自己一言可定,还得与寺内主持等高僧商议。如果接下此事,超度亡魂,用什么经文,取什么名目,安什么流程形式,都得商议。毕竟办这样的法会,还是第一次。要想起到宣扬佛法的效果,必然要将事情做得漂亮才行。
“此事老衲不能立即答复,还需与寺内高僧商议才行。”
“商议?需商议多久?某可以等,但某那些故去的伙计却等不了。”
“老衲知道施主着急,但超度亡魂之事,本寺以往也并未办过,故需商议个章程。弘扬佛法,一直是我辈夙愿。今日若能参与到贵伙计的葬礼,为逝者超度,老衲自是愿意帮忙。但并不能匆忙答应。行事太匆忙,往往结果并不美。故有欲速则不达之说。施主觉得老衲说得可对?”
周晨无言以对。他并没想到,如今的佛教,影响远不如后世。赫赫有名的白马寺,连场超度的葬礼都没办过。难道白马寺都不死人的么?周晨很纳闷。
瞧出周晨纳闷的神情,珈蓝开口解惑道:“超度我佛家弟子,自然与外道百姓不同。我佛家弟子圆寂,得佛祖接引,往生西天极乐。而外道百姓并不礼佛,死后入地狱轮回,所以超度起来也并不相同。”
周晨点点头,勉强同意他这一说法。若是在后世,周晨只会嗤之以鼻,因为自己是个无神论者,什么西天极乐,什么地狱轮回都是忽悠。但现在,周晨需要一场体面的葬礼,来安抚大家失落的心。
“某的那些伙计,会停灵三日,希望大师明日能带领寺内高僧大德,为某的伙计超度。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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