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院内的灯笼被夜风吹得转了个圈,灯影里那点红痣还未消散,林小跳后颈的汗毛却先竖了起来。
她摸了摸腰间那串铜铃——这是前几日在城隍庙外从老乞丐手里淘来的,说是能镇邪,此刻竟微微发烫,像块烤红薯贴在腰上。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您这铜铃该不会是拿灶王爷的香火钱糊弄来的吧?"霍无赖的声音从她耳畔飘出来,鬼魂特有的凉意混着点调侃,"方才秦慕云那事儿刚解决,这又来个会笑的主儿,合着咱们这是开了'恶鬼大排档'?"
林小跳没接话。
她盯着院墙外那团模模糊糊的影子,突然想起前日在茶楼说书时,老茶客们嚼舌根说的"子时白狐"。
说是白狐眼尾带红痣,专挑刚解决完麻烦的人下黑手——难不成这红痣,就是白狐的标记?
"谁在装神弄鬼?"陆九霄的剑已经出鞘,剑气带得檐角铜铃叮当响。
他作为新晋捕头,最见不得这种神神鬼鬼的把戏,话音未落人已翻上院墙,却只踢飞了个空酒坛,"当差三年,头回见鬼还会玩声东击西!"
"陆捕头这是被耍了?"花无缺倚在廊柱上,指尖绕着一缕墨发,眼尾上挑的胭脂红得妖异。
他虽是恶鬼化身,此刻倒像个看客,"依我看呐,这位比秦慕云那时候的鬼可机灵多了——"话未说完,他突然眯起眼,"等等,这邪气......"
秦慕云猛地攥紧胸前的玉佩。
那是块青白玉,雕着并蒂莲,边缘已经磨得发亮,显然是常年贴身带着的。"像极了。"他声音发沉,"当年他们也是这样的邪气,甜得发腻,冷得刺骨......"
话音刚落,院外的槐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原本飘着细雪的夜空里,不知何时聚起团黑雾,像张巨大的嘴,"咔"地吐出道黑影。
那身影终于显形——是个穿墨绿裙的女子,眉眼生得极美,眼尾那颗红痣却红得发暗,像要滴出血来。
她的裙裾没有沾雪,反而裹着缕缕黑气,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砖就"滋滋"冒白烟。
"各位久等了。"女子开口,声音像两根玉簪相击,清泠里浸着毒,"听说你们刚救了秦慕云?
那可巧了,我正想找他叙叙旧呢。"
林小跳的铜铃烫得她直吸气。
她偷摸掐了把自己大腿——疼,不是做梦。
转头一看,霍无赖正飘在她头顶,手里举着个青铜小铃铛,铃铛上刻满符咒,此刻正"嗡嗡"震颤,"祖传驱邪铃,当年我捉狐妖时用过的,管点用。"他冲林小跳挤眉弄眼,"小跳啊,祖宗我当年可是靠这铃铛在捉妖界混出'霍大胆'名号的,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开眼?"绿裙女子突然抬手,黑气如毒蛇般窜来。
霍无赖的铃铛"当啷"砸在地上,他被冲得向后飘了三尺,撞在院墙上直咳嗽,"哎呦喂这邪气压根儿不讲武德!
小跳快躲——"
林小跳早抱着头滚进了廊下的花盆堆。
她看着方才站的位置被黑气撕出道深痕,倒吸口凉气:"这波我输了?"
"输什么输!"花无缺指尖凝聚黑雾,对着女子劈头盖脸砸过去。
他本是恶鬼,法术与黑气同根同源,可那女子只是抬袖一挡,黑雾竟像见了克星似的"刺啦"消散,"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她瞥了花无缺一眼,"当年养你的时候,可没教过你帮外人。"
花无缺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身后浮现出半透明的鬼面,獠牙毕露,却在触到女子的瞬间又缩了回去。
林小跳看得真切——那鬼面的眼尾,竟也有颗红痣。
陆九霄的剑终于刺到了。
他借着房檐的借力凌空下劈,剑气裹着雪粒,直取女子咽喉。
女子却连躲都不躲,抬手捏住剑尖。"当"的一声,精铁剑竟被捏出个凹痕,"现在的捕快,剑倒是挺利,胆子却小了。"她指尖一弹,陆九霄被震得踉跄后退,嘴角溢出血丝。
"老陆!"林小跳扑过去要扶,却被秦慕云拦住。
秦慕云的玉佩此刻发出幽光,照得他脸色发青,"退到我身后。"他扯下外袍扔在地上,露出里衣上密密麻麻的符咒——那是当年霍无赖给他画的保命符,"当年他们用这邪气困了我七日七夜,今天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邪术厉害,还是霍家的符更硬!"
霍无赖总算把铃铛捡了回来。
他擦了擦上面的灰,冲林小跳挤眉:"祖宗我错了——当年没把符咒教全,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说着他咬破指尖,在铃铛上画了道血符,"小跳你记不记得?
我跟你说过,这铃铛要配合'天灵灵地灵灵'的咒——"
"霍无赖!"林小跳急得直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还说单口相声?"
"咳,这不活跃下气氛嘛!"霍无赖清了清嗓子,念得抑扬顿挫,"天灵灵地灵灵,霍家铃铛显神灵!"
铃铛应声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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