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上的月光被铁扇公子的黑狐纹扇面割得支离破碎。
林小跳摸着怀里鼓囊囊的秘籍页,能清楚听见自己心跳撞着青铜酒樽的闷响——那酒樽上刻的老头脸正用仅剩的半只眼睛偷瞄敌人,活像个缩头乌龟。
"老霍头,你那铃铛晃了半宿,是要给铁扇公子的狐朋狗友唱安眠曲?"林小跳扯了扯腰间的捕快腰牌,这东西自从她被裁出衙门后就成了装饰品,此刻倒被攥得发烫,"再不出招,陆捕头的剑怕是要先捅到我后背了。"
"急什么?"霍无赖的鬼魂从酒樽里飘出来,半透明的手指勾着铜铃晃得叮当响,"祖宗我当年在现代学过变魔术,就这招'幻影迷踪'——"他突然打了个响指,月光里骤然炸开七八道虚影,有扛着酒坛的醉汉,有提灯笼的孩童,甚至还有个裹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当年刘谦老师教的,专治眼瘸!"
铁扇公子的手下们果然乱了套。
有个络腮胡大汉挥刀砍向"新娘子",红盖头"刺啦"裂开,里头滚出个圆滚滚的西瓜,"啪"地砸在他脚边;另个瘦高个举着流星锤追"醉汉",结果"醉汉"一转身变成了只芦花大公鸡,扑棱着翅膀把他的发带扯了个稀烂。
"影分身之术?!"有人喊。
"五毛钱特效!"林小跳憋着笑喊回去,趁乱拽了拽花无缺的红绸,"花老板,您那绸子不是能绞断琴弦么?
试试绞他们的刀把儿?"
花无缺眼尾的胭脂被夜风吹得微散,妖媚得像团化不开的雾。
他指尖红绸骤然绷直,如灵蛇般缠上三个刀客的手腕——那些人只觉虎口一麻,钢刀"当啷"坠地,再抬头时,红绸已经缠成个花哨的中国结,挂在最近的槐树枝头晃悠。
"好手段。"秦慕云的鬼火在掌心凝成幽蓝的火焰,他盯着铁扇公子身侧的几个灰衣人,声音像浸了千年寒冰,"那几个是秦家死士,当年我在时他们还只会跪安。"他抬手一抛,鬼火"咻"地钻进死士脚边的青石板缝,石板"咔"地裂开条缝,冒出几缕黑烟,死士们下意识后退半步,阵型立刻露出个鸡蛋大的破绽。
"陆捕头!"林小跳扯着嗓子喊,"您不是总说我查案没章法?
今儿这破绽够不够方正规矩?"
陆九霄的剑本就悬在半空,闻言冷笑一声,剑尖挑开飘到眼前的"幻影孩童"——那孩童其实是霍无赖用铃铛震碎的月光碎片变的,被剑气一搅,"哗啦啦"散成满空星子。
他趁机欺身而上,剑锋直取死士首领的咽喉——那首领慌忙举刀格挡,却见寒光一闪,刀刃竟被剑气削去半寸!
"好!"林小跳拍着大腿喝彩,怀里的青铜酒樽突然"哎呦"一声:"小跳你压着我胡子了!"
战局瞬间倾斜。
霍无赖的幻影越变越离谱,有挑着糖葫芦的老汉,有卖胭脂的婆子,甚至还有个举着"祖传大力丸"招牌的江湖郎中——铁扇公子的手下们追着幻影满院子跑,踢翻了茶摊,撞翻了石灯笼,有个倒霉蛋还掉进了秦府门口的荷花池,溅起的水声惊飞了三两只夜鸦。
"够了!"铁扇公子的扇骨重重敲在地面,青石板"咔"地裂开道缝。
他先前还算从容的脸此刻涨得通红,黑狐纹扇面"唰"地收拢,"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青铜匣,匣身刻满歪歪扭扭的符咒,"我师父说过,对付你们这种野路子,就得用——"
"等等!"霍无赖突然从幻影里钻出来,飘到铁扇公子面前,"你这匣子不会是拿浆糊粘的吧?
我瞅着边上还挂着碎纸片呢——"
"闭嘴!"铁扇公子手一抖,青铜匣"啪"地摔在地上,从里头滚出颗鸽蛋大的珠子,珠子表面浮着层黑霜,"这是我用三十个童男童女的魂魄祭了三年的'锁魂珠'!"他掐了个法诀,珠子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给我困!"
林小跳只觉有团滚烫的棉花塞进了喉咙。
她想喊霍无赖的名字,却发现舌头像被胶水粘在了上颚;想抬腿跑,膝盖以下的部位仿佛浸在凝固的蜡里,连半寸都挪不动。
再看其他人——花无缺的红绸软绵绵垂在脚边,陆九霄的剑"当啷"坠地,秦慕云的鬼火"噗"地灭了,连霍无赖的鬼魂都在白光里扭曲成了团模糊的影子。
铁扇公子踩着碎砖走过来,扇尖挑起林小跳的下巴。
他的指甲涂着丹蔻,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霍老鬼,你当年坏我师父好事,现在你重孙女的命——"他捏着秘籍页的手突然收紧,"就用来给我师父祭旗!"
林小跳盯着铁扇公子身后的锁魂珠。
那珠子还在滋滋冒着白气,表面的黑霜却在慢慢融化,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纹路——像极了某种她在古籍里见过的...血阵?
更夫的梆子声又响了。
这一回,"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尾音被白光照得发颤,仿佛连更夫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小跳望着逐渐逼近的铁扇公子,突然想起霍无赖说过的话:"小跳啊,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心。"
可此刻她心里最清晰的念头是——
祖宗,你说这波...咱们还能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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