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狼藉的机关残骸还冒着焦糊味,林小跳蹲在青石板上,用树枝拨拉着半块烧焦的青铜齿轮。
霍无赖像团没骨头的棉花瘫在她身后,下巴搁在她肩窝里,呼吸扫得她后颈发痒——这祖宗倒会挑地方,偏要凑在她耳边嘀咕:"小跳啊,你这姿势像极了那年你太奶奶蹲在灶前翻烤红薯,烤焦了还硬说'外焦里嫩'。"
"祖宗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塞进这齿轮里当润滑油?"林小跳反手戳他腰眼,回头正撞进那双笑眯眯的眼睛里。
霍无赖的魂魄本就虚得像层雾,此刻连眼角的笑纹都淡得快要看不清,她心头一紧,赶紧把到嘴边的狠话咽了回去。
"都别闹了。"陆九霄抱臂站在断墙下,玄色捕快服沾着血渍,耳尖却红得能滴血,"秦老匹夫跑了。"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苏媚娘倚着廊柱嗑瓜子,瓜子壳精准砸向墙根的鼠洞,"他妖丹受了伤,现在怕不是缩在哪个耗子窟窿里舔伤口呢。"
"姐,"小满举着螺壳凑过来,壳上的裂纹蛛网似的爬了半面,"我、我录到秦太师消失前的口型了......"小丫头鼻尖还沾着灰,说话时螺壳微微发烫,"他说......'千年之约,才刚开始'。"
林小跳手指一紧,怀里的青铜牌硌得生疼。
那是霍家祖传的镇魂牌,自打她在破庙捡到这装着祖宗魂魄的老古董,就总觉得这牌子沉得蹊跷——此刻更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掌心发颤。
"所以说,老秦头这局没玩够呢。"她把霍无赖往怀里拢了拢,抬头时脸上又挂起惯常的痞笑,"不过咱们也没打算让他玩痛快。"
"要找秦老匹夫,先得破了他藏哪儿的谜题。"白狐蜷在张铁锅怀里,皮毛上还沾着血,声音却清凌凌的,"千年老妖的老巢,总有些讲究。"
"说不定藏在地下?"张铁锅摸着后脑勺,他被借魂续命后说话还带着点沙哑,"我上次追贼,见城南有个荒废的地窖......"
"拉倒吧你。"苏媚娘啐了口瓜子壳,"地窖能藏千年老妖?
怕不是他打个喷嚏就能把地给掀了。"
众人正七嘴八舌,陆九霄突然"哐当"一声站直了。
他耳尖红得快滴血,喉结动了动,活像被人捏住脖子的公鸡:"我知道你们怀疑我......和那老匹夫有关系!"
林小跳挑了挑眉。
自打查出陆九霄是霍无赖私生子后裔,这捕头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碰不得"秦太师"三个字。
她憋着笑靠在廊柱上:"陆捕头这是要自证清白?"
"你用你那说书的逻辑推!"陆九霄把佩刀往地上一杵,刀鞘磕出个白印子,"推错了算我输!"
"成啊。"林小跳拍了拍膝盖站起来,指尖敲着下巴,活像茶楼里拍醒木的先生,"咱们来个剧本杀式推理——首先,陆捕头他爹是霍无赖和青楼姑娘的私生子,对吧?"
霍无赖在她怀里直点头:"那姑娘长得俊,唱《牡丹亭》一绝......"
"祖宗!"林小跳掐他胳膊,"重点!"她清了清嗓子接着道,"秦太师是千年老妖,霍家世代捉妖,按说书逻辑,反派要么和主角有血仇,要么有血缘——陆捕头作为霍家后裔,自然容易被怀疑。"
陆九霄的脸从耳尖红到脖子根:"我、我和那老匹夫能有什么血缘?"
"别急啊。"林小跳掰着手指头,"其二,陆捕头从小在衙门长大,最恨贪官污吏;秦太师表面清廉实则阴毒,两人行事风格南辕北辙——这叫'行为逻辑矛盾'。"
"其三......"她突然凑近陆九霄,眯起眼像在看话本里的反派,"陆捕头见我被鬼缠,能扛着刀冲进来;见张铁锅受伤,能把自己的金疮药全塞过去——这叫'人性本善',和秦老匹夫的阴毒根本不搭边。"
陆九霄的耳朵红得要烧起来,嘴硬道:"谁、谁管你了!
我那是怕你把衙门砸了赔不起!"
"得,结案。"林小跳打了个响指,"陆捕头和秦太师,八竿子打不着!"
众人哄笑起来,连霍无赖都撑着坐直了,拍着大腿乐:"小跳这推理,比当年我在赌场算牌还利索!"
"祖宗你少提赌场!"林小跳瞪他一眼,又噗嗤笑出声,"话说回来,秦老匹夫到底藏哪儿......"
话音未落,霍无赖突然从她怀里蹦起来。
这老头平时走路都要扶墙,此刻却踮着脚扭起了奇怪的舞步——胳膊肘架在胸前画圈,脚尖点地像在踢毽子,活脱脱个偷学广场舞的老登。
"祖宗你这是抽风?"林小跳一把拽住他袖子,"还是说被秦老匹夫下了什么疯癫咒?"
"没、没抽风。"霍无赖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比划,"我刚才......突然想起点东西。
那年我在终南山捉狐妖,那老狐狸的洞府外就有这么个阵法,要跳这个......"他顿了顿,耳尖微微发红,"这叫'踏星步',破阵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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