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晨雾被刀光剑影搅得支离破碎。
沈清欢踉跄着退到断墙后,指尖还沾着司墨伤口未凝的血。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云无咎军队的喊杀声——那毒箭虽暂时被符纸压制,但司墨心口的黑紫还在往四周蔓延,像条毒蛇正啃噬他的生机。
"清欢!"白璃的手语在她眼前急切晃动。
哑女的绣绷早被甩在地上,此刻正攥着半块碎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另一只手拼命指向左侧——云无咎的亲卫举着狼牙棒冲过来了,带起的风声刮得人面皮生疼。
沈清欢咬着牙拽起司墨往墙后缩。
司墨的甲胄已被毒箭洞穿,露出的肌肤上爬满青斑,可他仍硬撑着用剑支地,声音哑得像砂纸:"我还撑得住。"
"住嘴。"沈清欢反手按住他的唇。
她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在流失,像握了块正在融化的冰。
前襟的琵琶弦突然轻颤,那是天音琵琶在示警——云无咎的攻击要来了。
果然,空中掠过刺耳的尖啸。
沈清欢瞳孔骤缩,那是魏谋士的"破魂钉"!
上次在醉月楼,三枚破魂钉就掀翻了半面墙。
她猛地将司墨扑进墙根的草窠,钉尖擦着她后颈划过,在砖墙上激出一串火星。
"间隔三息。"沈清欢抹了把额角的冷汗。
刚才那三波攻击:亲卫冲锋、破魂钉、魏先锋的斩马刀,看似狂乱,实则有律。
她盯着云无咎所在的将台,那人负手而立,广袖被晨风吹得翻卷,脸上还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像在看一场精心编排的戏。
"白璃!"沈清欢扯下腰间的丝绦,快速打了三个结。
哑女立刻会意,抓起脚边的碎石塞进丝绦,又指了指演武场东侧的枯树——那里堆着蔡工匠新造的火药竹筒。
两人配合多年,白璃虽不能言,却能从她的眼神和手势里读出所有指令。
"秦侍卫!"沈清欢转向守在老道士墓前的灰衣人,"劳驾护着司墨,他若有闪失——"她摸了摸琵琶,"我这把琴,会替他讨公道。"
秦侍卫手按剑柄,目光扫过司墨心口的黑紫,重重点头:"沈姑娘放心。"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指尖抚过琵琶弦。
反噬的眩晕感又涌上来,眼前的景物像浸在水里般摇晃。
她咬着舌尖尝到血腥,强迫自己聚焦——云无咎的攻击间隙是三息,破魂钉来自西北,斩马刀起于东南,亲卫冲锋走直线。
这些破绽,够她布个局。
"王侍卫!"她扬声喊,"带孙勇士去引魏先锋!
刘将军,您从西侧敲战鼓,要急三拍!"
演武场霎时动了起来。
王侍卫的绣春刀挑飞一面旌旗,红绸在半空炸开,魏先锋的斩马刀果然跟着转向。
刘将军的战鼓"咚、咚、咚"擂响,急促的鼓点搅乱了亲卫的冲锋节奏。
沈清欢的琵琶弦应声而颤,清越的宫调混着战鼓,像根无形的线,将众人的动作串成一张网。
白璃的身影在混乱中穿梭。
她蹲在枯树后,将塞了碎石的丝绦绕上树杈,又在火药竹筒旁埋下带刺的藤条——这些都是沈清欢教她的"音引陷阱"。
当琵琶弹出角调时,丝绦会因共振断裂,碎石便如暴雨倾盆;商调一起,藤条上的倒刺会刮擦竹筒,火星子就能引燃火药。
"来了!"沈清欢的指甲掐进弦槽。
云无咎的广袖忽然一振,三枚破魂钉破空而来,这次方向竟是正中央!
她的琵琶骤然变调,清越的宫调转为激越的羽调。
"轰!"
东侧枯树传来闷响。
丝绦断裂的瞬间,碎石铺天盖地砸向破魂钉的来路——那是云无咎的亲卫!
原来破魂钉的真正目标不是她,而是借暗器逼迫众人散开,好让亲卫从侧方包抄。
可沈清欢早算到这招,用碎石打乱了亲卫的阵型,几个士兵被砸得抱头鼠窜,连狼牙棒都甩飞了。
"好!"司墨撑着剑坐起来,眼底有了点血色。
他握紧沈清欢塞来的短刃,对秦侍卫道:"护好她。"便踉跄着冲进战团,短刃专挑亲卫的腕脉——这些人虽狠,甲胄却不如禁军精良。
沈清欢的琵琶声更急了。
她扫过商调,火药竹筒"噼啪"炸响,腾起的黑烟里,魏先锋的斩马刀砍了个空。
与此同时,刘将军的战鼓突然变缓,三长两短的节奏——那是让王侍卫撤到演武场中央的信号。
"合!"沈清欢咬破指尖,血珠溅在琵琶弦上。
十二根弦同时震颤,发出蜂鸣般的共振。
司墨、王侍卫、刘将军,甚至连被感化的卢士兵都默契地调整方位,将云无咎的将台围成半圆。
音波顺着众人的武器扩散,刀鸣、剑吟、战鼓,全被琵琶声拧成一股,像把无形的剑,直刺云无咎的咽喉。
云无咎的广袖终于乱了。
他退后半步,脸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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