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蝉鸣在空调外机的嗡鸣中显得格外刺耳,刑警队办公室里飘着冷透的绿茶味。陈立峰的手指在监控截图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屏幕里李坤的身影正从小区侧门走出,塑料袋在手腕上晃出细碎的光斑。
"第一次说九点四十,第二次精确到九点三十七。"小吴把通话记录单拍在桌上,A4纸边缘硌出的折痕像道未愈的伤口,"他连修电视的朋友都能记错时间,却对离开小区的分秒记得清楚?"
监控录像定格在9:37:12,李坤抬头望向镜头的瞬间,喉结在松弛的脖颈间滚动。陈立峰注意到他拇指反复摩挲塑料袋的动作——那个弧度,分明是在确认瓶身是否稳固。
社区警务室的白炽灯把李坤的影子压在墙面上,像张皱巴巴的旧报纸。这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左胸口袋别着三支圆珠笔,说话时总习惯用食指蹭鼻尖。
"我真记不太准..."第一次笔录时,他盯着记录本上的格子线,"大概九点四十吧,老周家电闸跳了,我帮他修完就走了。"
第二次询问在物证室进行,当小吴甩出监控截图,李坤的指甲突然掐进掌心:"哦对,对,我想起来了,走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九点三十七,没错没错。"他干笑两声,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跟着抖动,"年纪大了记性差,让警察同志见笑了。"
陈立峰盯着他频繁眨动的眼皮,突然开口:"你进小区时没带东西,离开时带的什么?"
李坤的笑容僵在脸上,指腹在裤缝上快速擦拭:"就、就几瓶白酒,老周让我帮忙捎带的。"
"老周?"陈立峰翻开笔记本,"你说的是修电视的朋友周明海?他说你八点半就走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吊扇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李坤的喉结上下滚动,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刀刻般的皱纹滑落,在下巴尖凝成摇摇欲坠的水珠。
周明海的修车铺在小区西巷,油腻的地面上散落着电视机零件。他蹲在一台老式彩电前,烙铁在电路板上腾起青烟:"李坤啊,他八点半就走了,说家里有事。"烙铁头接触焊点的瞬间,迸出几粒火星,"咋了?那小子犯事了?"
陈立峰盯着墙角堆叠的啤酒瓶,突然问:"他走的时候带东西了吗?"
"空着手走的。"周明海用袖子擦把脸,油污在额头上抹出一道黑印,"这人挺怪,平时话不多,今天突然问我'杀人案一般判几年',吓我一跳。"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陈立峰的神经。他调出李坤的行动轨迹:8:20进入小区,8:30离开周明海家,9:37离开小区——中间整整一小时,像被人用橡皮狠狠擦去的墨迹,干干净净。
"查他的通讯基站定位。"陈立峰捏紧圆珠笔,笔帽上的齿痕清晰可见,"还有,去他家找找有没有玻璃瓶。"
郊区的水泥路坑坑洼洼,专案组的警车碾过一片积水时,惊起几只栖息在电线上的麻雀。陈维的出租屋藏在一排废弃厂房后,铁皮屋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门口堆着三个空酒瓶,标签上印着"红星二锅头"。
推门而入的瞬间,一股酸腐味扑面而来。床脚散落着几张望远镜说明书,窗台上摆着个磨旧的金属望远镜,镜筒上缠着几圈医用胶带——和现场发现的酒精布料残片材质相同。
陈维蜷缩在床尾,听见动静猛地抬头,左臂用褪色的蓝布缠着,眼神像被惊飞的鸽子:"别、别抓我,我什么都没做!"
法医助理小林上前解开绷带,伤口在日光灯下发白,斜切状的疤痕还透着粉红:"愈合期不超过四十八小时,案发时应该还没受伤。"
陈维突然哭出声,从枕头下摸出那台望远镜:"我就是好奇对面的生活...每天早上看她在阳台晾衣服,穿米色连衣裙的样子..."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天早上我看见她拎着早餐进去,想着中午可能能看见她做饭,结果...结果后来小区冒黑烟,我怕你们发现望远镜,就躲起来了..."
回到局里时,小吴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李坤的银行流水显示,案发前三天他收到一条来自徐某的转账短信,附言"最后通牒"。而通讯基站定位显示,李曼莎手机发送短信的9:07,信号源就在201室——那时张恪然正在工厂开会,而李坤的手机信号,在8:30到9:37之间,始终在小区附近徘徊。
"他根本没离开过。"陈立峰把李坤进出小区的监控截图并排贴在白板上,"8:20从侧门进,走楼梯避开电梯监控,8:25敲开201室的门——"他的手指划过李曼莎拎着早餐袋的画面,"利用受害者的善意,假装修电视或者水管,进去后立刻控制住她。"
小吴突然指着监控截图:"队长,你看他走路的姿势,肩膀总是往左偏,和现场提取的脚印吻合!"
物证室传来消息:李坤家中找到的玻璃瓶,瓶口残留的酒精成分与现场布料一致,瓶身检测出模糊的指纹——和衣柜里血钱包上的部分纹路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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