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
今日温初颜归宁,定国公和温初聚一大早就在府门口等着了。
定国公从前天就想好了,要是萧熠跟着过来,他今日定不会让他全乎着出国公府。
温初颜也想到了这一层,就她爹那个暴脾气,要是萧熠也回来,肯定是一言不合就开打。
萧熠毕竟是皇子,就算再不受宠,身份也在那放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温初颜掀开轿帘,一看到爹爹和兄长在门口迎风而立,就忍不住眼眶发热。
上一世滔天的恨意和不甘不时啃噬着她,就算午夜梦回都无法摆脱。
此刻,就算远远看着父兄,也觉得是安心的。
起码,他们都还好好活着。
老国公也眼眶泛红,没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摆摆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温初颜笑着将府中的情况说了一二,只捡轻松的说,就怕老父亲难过。
饶是避重就轻说了一些,定国公还是生气,拳头攥的咯咯响,大骂萧六欺人太甚!
温初颜安抚,“爹爹,身体要紧,为这些事生气不值得。”
“爹爹怕你受委屈啊!”
“不委屈。”温初颜轻笑。
委屈?和前世比,这些实在不值一提。
再说,她本就对萧熠无感,前世的隐忍只是为了家族师门,但前世的血泪屈辱告诉她,隐忍是没用的。
这一世,她要为家族师门再造一番天地。
温初聚的视线缓缓移来,落在温初颜的脸上,“萧熠不日要去封地就藩,北地苦寒,是否需要父亲上一道折子,准你留在上京?”
“不用,四哥,我不是那些娇弱的贵族小姐,父兄终年守在河西四郡,我骨子里也激荡着北地雁门关的冷风,我不惧!”
“好。”温初聚点点头,抬眸看定国公,定国公微微皱起眉头,“爹爹过两日也要回河西关,到时候,不知道咱们父女谁先走。”
“爹。”温初颜握住定国公的手,又扫一眼温初聚,“您不能留在上京吗?我大哥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呀,您现在应该在家好好享清福。”
“你是说爹老吗?”
“不是,您一走,家里就剩四哥一个人了,他身体不好,您放心啊?!”
温初颜说着,抬脚踢了下温初聚,眼神示意他说两句。
温初聚长指捏捏眉心,苦笑道:“你踢我也没用,爹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不让他上阵杀敌,他做梦都能砍人。”
定国公低头往长案下看一眼,“北境苦寒,爹给你定制了几双鹿皮靴,今晚试试。”
“好的,爹爹。”
此事揭过不提,老国公脾气执拗,劝了也没用。
又陪着说了会话,温初颜就进房休息了。
房间的陈设和上一世一样,几乎没什么陈设。
她常年住在云隐山,一年也回来不几天,再加上家里都是大男人,对女儿家房中的陈设实在没什么研究,就干脆不陈设了。
一床,一柜,一案,一椅,足矣……
夜色寒凉,上京城的这个秋天似乎也不太舒适,白天暑热未消,夜间又骤然变冷,很容易风寒。
温初颜一身月白色宽袖长袍,缓步在水榭长廊上,水榭尽头有一座八角亭,绕过八角亭就会看到荷塘旁的兵器室。
暗红门上的青铜凶兽朱厌白手赤足,见则天下大兵。
温初颜手抚上兽身,轻轻推开暗红色的木门,吱嘎一声,月色自门缝中钻入,铺了一地月华。
刀枪剑戟在月色下闪着幽幽的寒光,似乎在等着它们的主人。
温初颜手指抚过一件件兵器,最后定格在那一柄紫金斩魂刀上。
指尖缓缓拂过剑身上的鎏金卷云纹,耳畔响起战场的厮杀声,那些惨叫,哀嚎,嘶鸣……
如同一簇火苗燃烧了她的躯体,沸腾了她胸腔里的热血,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正在萌发苏醒……
她握紧冰冷的刀柄,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锋利的刀刃缓缓从刀鞘之中拔出。
刹那间,一道寒光如闪电般划过眼前,让人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锐利与锋芒。
她抬手挽个刀花,刀尖对准门口,几乎是同时,门被推开,温初聚站在门口,夜风鼓起他宽大的袍袖,烈烈生风。
他脸色略白,瘦削的身躯躲在鼓荡的大袍子中,给人一种就要乘风而去的错觉。
“四哥。”
“初颜!”
温初聚缓步走来,宽大的袍袖随着他脚步摇曳生姿,他的手伸过来,捏住刀背,“你要去雁门关了,哥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温初颜小心翼翼地捏住刀柄,一点一点、极为缓慢地将那把寒光闪闪的利刃从温初聚的手中往外抽离。
生怕稍微用力一些就会伤到眼前来弱不禁风的四哥。
她抬起头来,目光温柔且坚定地注视着四哥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四哥,你说。”
“保护好自己!无论什么境地,都要记得先顾全自身安危。我不希望看到你受到任何伤害。”
“哥,你放心,我知道的。”
温初聚的视线锁在她脸上,“你的安危高于任何人,包括萧熠!”
温初颜微微咬了咬唇,指尖下意识的摩挲着刀柄,“四哥。”
“记住哥说的话!”
“嗯。”温初颜应声,思绪也回到上一世。
那是她和萧熠成亲第二年,那年夏天特别的热,硕大的日头挂在天上,似乎要烤干雁门关的最后一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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