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座钟的钟摆划过七点半时,窗外的纸灰正顺着夜风往院子里飘。林小满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看着隔壁院墙后翻涌的火光,烧焦的锡箔边角被热浪卷到半空,像一群仓皇逃窜的黑蝴蝶。
"小满,把窗帘拉严实点。"姐姐林秋月缩在褪色的碎花沙发里,遥控器对着电视机连按三下,中央三套的《同一首歌》立刻填满了整个堂屋。屏幕里的羽泉组合正在唱《奔跑》,主唱甩动长发的间隙,镜头扫过台下挥舞的荧光棒,斑斓的光点映在水泥地上,却照不亮墙角堆积的阴影。
父母临行前的叮嘱又浮现在耳边。母亲把装咸菜的玻璃罐放进冰箱时,围裙带子被柜门夹住都没察觉:"今晚是赵大爷头七,牛头马面要来带魂,你们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往外看......"父亲蹲在门槛上系鞋带,钥匙串在裤腰叮当乱响:"西屋抽屉有手电筒,院门我挂了两道锁。"
林小满的手指勾住墨绿色灯芯绒窗帘的瞬间,一阵穿堂风突然掀开缝隙。对面院里的纸钱堆"轰"地窜起半人高的火苗,照出蹲在灰烬前的佝偻身影——是赵大娘在往火堆里添黄纸,火星子溅在她灰白的发梢上,像撒了把即将熄灭的星子。
"啪"地合拢窗帘时,铁皮院门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两姐妹同时僵住,电视机里的歌声突然变得格外刺耳。林秋月抓起遥控器把音量调到最大,主持人的报幕声震得窗框都在颤动。
"姐,你听......"林小满突然抓住沙发扶手,指甲抠进海绵垫的裂缝里。远处隐约传来金属拖拽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沉重的镣铐走过碎石路,又像是拴牲口的铁链被夜风卷起,一下下抽打着斑驳的墙皮。
林秋月的喉结动了动,遥控器从膝头滚到地上,电池盖弹开的脆响让两人同时跳起来。铁链声越来越清晰,混着砂砾摩擦的沙沙声,正顺着东墙根缓缓逼近。堂屋的日光灯管突然开始频闪,蓝白色的光斑在水泥地上游走,像极了锡箔燃烧时的幽光。
"去里屋!"林秋月拽着妹妹冲进卧室时,踢翻了门口的塑料脸盆。铁盆在地上打着转,叮铃哐啷的声响与窗外的铁链声形成诡异的二重奏。两人手忙脚乱地爬上老式雕花木床,褪色的喜鹊登枝被面裹住全身,却挡不住顺着砖缝渗进来的寒意。
铁链声在院门口停住了。
林小满的牙齿磕在被沿上,月光透过窗棂在被面上投出菱形的光斑。她突然想起上周帮赵大娘摘丝瓜时,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抓着竹篮,浑浊的眼睛望着堂屋里的遗像:"老头子临走前说,要把那根拴了十年的狗链子带下去......"
"哗啦——"院里的晾衣绳突然剧烈晃动,铁链声骤然变得急促。有什么东西撞翻了墙角的腌菜缸,陶片碎裂的脆响炸开在寂静的深夜里。林秋月死死捂住妹妹的嘴,两人交缠的腿在棉被下抖得像筛糠。
当第一缕晨光染白窗纸时,公鸡的啼鸣惊醒了蜷缩的姐妹。林小满赤脚踩在露水未干的院子里,晨雾中隐约可见昨夜烧纸的灰堆。她的目光突然定在石榴树下的阴影里——半截生锈的铁链从树根处延伸出来,末端拴着只酣睡的土狗。
"这不是赵大爷家的阿黄吗?"林秋月拎着扫把走过来。大黄狗被惊醒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脖子上的铁链随着动作哗哗作响。它慢悠悠走到西墙角,抬起后腿在腌菜缸的碎片旁撒了泡尿。
林小满蹲下身,指尖碰了碰被狗爪磨得发亮的铁链环。晨风卷起几片未燃尽的黄纸,打着旋儿掠过她脚边。正屋传来早间新闻的开场音乐,女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今日天气:"......晴转多云,南风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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