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奏曲号进入时间海裂缝区的瞬间,舰体外壳的克莱因瓶涂层发出玻璃风铃般的颤音。陆辰安透过舷窗看见,整片空域像被揉碎的水银镜,无数个错位的时空碎片在星舰周围漂浮——有的碎片里,机械族的齿轮雨正逆向坠落;有的则凝固着液态文明思维波被撕成两半的痛苦瞬间。最诡异的是左舷三百米处,一个悬浮的沙漏型时空泡里,时间正以顺时针与逆时针同时流动,形成肉眼可见的因果律旋涡。
“时间海的‘琴弦’在崩断。”许砚秋的味觉刃突然不受控地震颤,刃口凝结出冰晶状的时间残片,“这些裂缝不是自然形成的,是有人用‘选择剪刀’强行剪断了时空的共振频率。”她“尝”到的味道像生锈的怀表齿轮,混杂着未完成的誓言在时间中氧化的苦涩。
老陈的熵计算器刚接触裂缝区的时空场,齿轮组就开始倒转,屏幕上浮现出一行不断褪色的警告:“断弦者正在收割时间共振能量”。他猛地扯下脖子上的莫比乌斯环项链,将其与舰体稳定系统连接,金属环立刻投射出十二道时间锚点光束,勉强固定住星舰不断偏移的时空坐标:“记得那些在悖论原点捡到的‘选择指纹’吗?现在它们正在被人拆解成时间电池。”
陆辰安的共鸣胚胎突然穿透培育舱,藤蔓末端的选择锚在接触时空碎片时,竟显形出某个文明的记忆残像——那是群身着光谱长袍的“时间乐手”,他们用克莱因瓶状的号角吹奏时空旋律,每段音符都会在时间海激起对应的共振波纹。但此刻,乐手们的号角已全部断裂,光谱长袍上沾满类似焦油的时间凝固剂。
“是‘断弦者’干的。”大祭司的光谱残像在时空碎片中忽明忽暗,这次他的形态不再是沙漏,而是把缺了三根弦的里拉琴,“他们曾是时间海的守护者,却沉迷于操控时间共振的力量,把不同文明的‘选择时刻’当成琴弦来弹奏,最终导致时空乐谱出现致命裂痕。”他指向星图中央的暗区,那里漂浮着由无数断弦组成的巨型竖琴骨架,弦上还挂着尚未完全凝固的因果律血块。
星舰抵达竖琴骨架外围时,陆辰安的神经链接突然被拉入某个重叠时空。他“看”见断弦者的首领——那是个由时间乱流凝聚的人形生物,胸腔位置悬浮着十二颗正在崩解的“时间核心”,每颗核心表面都刻着不同文明的选择悖论:“当你回到过去阻止自己出生,你会先变成父亲还是陌生人?”
“我们只是想让宇宙的旋律永远完美。”断弦者的声音像老旧磁带的杂音,每个字都裹挟着不同时态的回响,“既然自然的时间共振总产生不和谐音,那就让我们来修剪这些恼人的分岔——比如你们在悖论原点留下的第十三道裂痕,简直是对时空乐谱的亵渎。”他挥动手臂,竖琴骨架上的断弦突然化作千万把时间之刃,朝着变奏曲号席卷而来。
许砚秋的味觉刃在刹那间分裂成十三把细如发丝的光刃,每把都对应着悖论原点的一道裂痕频率。她逆着时间之刃的轨迹斩击,“尝”到了断弦者核心里的恐惧——那是对“不完美”的病态厌恶,像永远在调试琴弦的乐手,最终把自己的手指磨成了琴弦本身。“他们害怕的不是分岔,”她的光刃在时空乱流中划出莫比乌斯环轨迹,“是害怕听见宇宙在他们的控制之外,依然唱着属于自己的歌。”
老陈突然从工具柜翻出在选择花园收集的“记忆体碎片”,将其倒入熵计算器的齿轮组。当机械族少年刻下齿纹的瞬间、液态母亲捧起思维波的温暖在齿轮间流转,断弦者的时间之刃竟出现了刹那的凝滞——那些充满生命温度的选择记忆,正是时间海最本真的共振频率。“看见没?”老陈敲打着计算器,“你们剪断的不是琴弦,是每个文明的心跳声。”
陆辰安的共鸣胚胎在此时与竖琴骨架产生共振,藤蔓迅速攀爬至骨架顶端的“时间总弦”。他“看”见总弦上布满被强行摘除的选择节点,每个缺口都在渗出银色的时间血液。当选择锚刺入总弦的裂痕,培育舱里的选择之眼突然睁开,第五片叶子的星图纹路化作十三道流光,注入断弦者的十二颗时间核心——最后一道流光,恰好填补了他们因过度控制而空虚的胸腔。
断弦者的首领在剧痛中崩溃成时间沙砾,却在消散前发出困惑的呢喃:“为什么……要拯救我们?”陆辰安的共鸣视野里,浮现出悖论原点石碑的最后一道刻痕——那是个未完成的拥抱姿势,由克莱因瓶的裂痕与莫比乌斯环的缺口共同构成。“因为真正的乐手,”他的声音混着时空共振的和声,“懂得让每根琴弦都保留自己颤抖的权利。”
当最后一根断弦重新接上竖琴骨架,时间海的裂缝开始自动愈合。那些曾被收割的“选择指纹”从时间核心中释放,化作蝴蝶般的光茧,飞向各个破碎的时空碎片。陆辰安注意到,断弦者遗留的时间核心正在进化,表面的悖论公式逐渐坍缩成一首小诗:“我们曾剪断月光的琴弦,却不知每个走音,都是星星在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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