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的风裹挟着砂砾,像钝刀般刮擦着铁皮屋的外墙
罗杰的这间避难所歪斜地陷在沙丘里,生锈的太阳能板在风沙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坐在嘎吱作响的折叠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上干涸的血迹
罗杰站在唯一的窗前,防风镜片上积了层黄沙,却仍死死盯着我
他的指节攥得发白,晒脱皮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这样做不后悔吗?"
我的声音混在风沙里
"或者说,你不会感到愧疚吗?"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杯砸向墙壁
搪瓷碎片迸溅的瞬间,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机械师第一次露出狰狞的表情:"你凭什么问我这个?"
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人类特有的颤抖
"当初要不是你那份见鬼的实验数据..."
————
婚礼废墟上,林觅星正用冰晶化的爪子撕扯自己的鳞片
"七年!整整七年!"
他踹翻半融化的香槟塔,玻璃碎片在龙鳞上刮出刺耳声响
"那蠢货就非得挑今天发疯?"
冰霜顺着他的咆哮蔓延,将苏晓留下的暗影鳞片冻成惨白的墓碑
白夜河倚在扭曲的拱门边,珍珠母色的指甲轻敲螯针
当林觅星第三次撞断柱子时,她突然轻笑出声:"早知道该让程昭赔完装修费再死"
阳光在她新生的龙角上折射出嘲讽的弧度
"他啊...总是死得这么不合时宜"
她弯腰拾起程昭掉落的尾椎,突然发现末端刻着行小字:【苏晓修于新历37年】
珍珠母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下一秒,尾椎在她掌心碎成齑粉
"真恶心"
她对着漫天飘散的金属粉末喃喃自语,鳞片下的肌肉却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
“真是疯了,罗杰!你这样是为了好找个理由杀死你自己吗?”
我把笔记本狠狠砸在桌子上
罗杰随后狠狠回应了一句:“无所谓,要是我不高兴,你也可以现在离开我的屋子”
我一把扯下战术背包,金属扣具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医疗包、能量棒、程昭留下的最后一个信号接收器——所有物资散落在生锈的铁皮地板上,像一场小型爆炸后的残骸
"行,这是你说的"
荒漠的热浪在开门瞬间扑面而来,沙粒像无数细小的子弹打在脸上
我没有回头,但能听见罗杰急促的呼吸声突然停滞——像老式收音机被拔掉电源时最后的电流杂音
三百米外第一道沙墙正在逼近,昏黄的雾霭里闪烁着永夜区特有的极光
我的靴子陷进流沙时,身后终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罗杰的拳头砸穿了铁皮墙
"操!"
金属撕裂声混着人类指骨断裂的脆响
防风镜的碎片从他流血的手掌间滑落,在沙地上折射出七个变形的太阳
我继续往前走
沙暴吞没了身后的铁皮屋,也吞没了那些没说完的话
永夜区的极光在天幕上扭动,逐渐组成《婚礼进行曲》第四小节的五线谱
某个带着电子杂音的声音突然在耳麦里轻笑,像极了七年前苏晓修改程昭机甲程序时的恶作剧笑声
我关掉了耳麦
荒漠寂静得可怕
——
罗杰踉跄着追出铁皮屋时,沙暴已经吞没了所有足迹
他吐掉嘴里的血沫,防风镜裂痕里映出空无一人的荒漠:"罗佳睿还真是个人物,说点气话就跑了"
尾音消散在风里,像在嘲笑自己居然以为对方会回头
当我的肩胛骨传来冰凉的穿透感时,最先看到的是一截珍珠母色的爪尖
白夜河的龙爪从我右肩贯穿而出,鳞片上还沾着程昭葬礼时的白玫瑰碎屑
"跑得挺快"
她带着龙类特有的喉音共鸣,温热吐息喷在我后颈
"正好省了掘墓的功夫"
龙翼拍打的轰鸣声中,我被扔在程昭墓前新翻的冻土上
月光把墓碑照得像块竖立的冰,上面用爪痕刻着:【这里睡着个自以为能战胜永夜区的傻瓜】——是林觅星的笔迹
白夜河完全龙化的身躯盘踞在墓碑顶端,尾尖有节奏地敲打着石面
"知道吗?"
她突然用人类语言开口,字正腔圆得可怕
"你笔记本第三十七页,写着暗影物质能存储记忆"
金橙色的竖瞳收缩成细线
"真巧,程昭咽气前也在念叨这个页码"
林觅星从阴影处走出,他的龙鳞上结满冰霜
他故意用爪尖碾碎我掉落的笔记本,纸张碎裂声像某种酷刑
"情感丢失症?"
冰晶顺着他的冷笑蔓延到我膝头
"那你他妈倒是解释解释——"
突然暴怒的龙吼震落松枝上的积雪
"为什么程昭的机械心脏里,藏着你的笔迹写的【不要相信罗杰的实验数据】!"
白夜河的爪尖挑起我染血的前襟
在她背后,永夜区的极光正好组成《婚礼进行曲》最终章,而程昭的墓碑在月光下渗出淡蓝色冷却液——那家伙连坟墓都是台该死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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