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漏声渗入毓庆宫窗棂时,石静娴正盯着铜镜中的太子冠冕发怔。九旒玉藻垂在眼前,像一挂凝固的冰棱,稍一动便撞出细碎的响。她伸手去抚平绛纱袍的褶皱,指尖却触到袖中暗袋——那里藏着一卷《河督历年奏报文牍》,边角已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殿下,该上辇了。"秦进忠捧着玉如意躬身提醒,却见太子的手指忽然痉挛般扣住扶手,织金蟒纹下的膝盖正以极小的幅度震颤。老太监眯起眼,想起昨夜四更天还亮着的南书房灯火。
太和殿丹墀下
石静娴迈过第五级汉白玉阶时,左腿突如其来的抽搐险些让她栽倒。昨夜冒雨勘察通州河堤的旧伤在骨髓里叫嚣,她咬牙攥住腰间玉带,余光瞥见御史台那边飘来几声嗤笑。"太子监国三月,腿脚倒比索相还虚浮了。"纳喇明珠抚着朝珠,声音轻得刚好能让前排听见。几个汉臣交换着眼神,想起前日索额图府上流出的谣言——太子在御前痛哭陈情才换来复位,哪还有当年鞭笞贪官的威风。
石静娴在龙椅左下首站定时,康熙的目光正掠过她靴面上未干的泥渍。这是她复位后首次早朝,也是自灵魂互换以来,第一次以太子身份直面满朝文武。
"准噶尔部请增互市马匹数,诸位怎么看?"康熙话音刚落,石静娴的左膝又是一颤,九旒珠帘撞出清越的响声。这次连漠北蒙古王公都侧目而视,有人低声用蒙语说了句"瘸腿的狼不配当头狼"。
刑部发难"臣有本奏!"刑部尚书鄂尔泰突然出列,"通州河督李光地贪墨案已查实,然太子殿下月前批示'疑点未明,暂缓收监',致使要犯潜逃!"他高举的奏折里滑出一页泛黄账册,正是石静娴袖中那本文牍的缺页。
朝堂霎时死寂。石静娴感觉膝盖的颤抖已蔓延到指尖,她却突然想起胤礽被困在后宫时写的密信:"抖得越狠,越要笑得矜贵。"
"鄂大人可知,"她缓缓开口,任旒珠遮住眼底寒光,"李光地书房第三格暗柜,藏着一方刻'索相雅鉴'的田黄石印?" 满殿抽气声中,索额图的朝珠骤然断裂,玛瑙珠子滚过金砖地的声响像一串惊雷。
验尸破局
石静娴拄着天子剑起身——这是康熙特赐的殊荣,剑鞘触地时压住了腿颤。"三日前,通州捞起一具腐尸,右手骨节有长期握刀茧,左胸第三肋却嵌着文人用的紫毫笔头。"她踱到鄂尔泰面前,"鄂尚书精通《洗冤录》,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当她说出"死者才是真李光地"时,大理寺卿手中的笏板啪嗒落地。原来她批示缓刑是为引蛇出洞,暗中带粘杆处彻查河道,甚至亲自验看浮尸。此刻她袖口隐约透出艾草气息,那是昨夜剖尸后浸入肌理的痕迹。
康熙摩挲着翡翠扳指,想起二十年前亲征噶尔丹时,也有个少年将军忍着腿伤连夜奇袭。丹墀下的太子明明站得摇摇欲坠,背影却与记忆里的身影重叠。
东宫暗线
退朝时,石静娴故意在索额图跟前踉跄一步。老狐狸下意识去扶,被她反手扣住命门:"索相可知,李光地小妾房里的翡翠压襟,和您夫人去年打的那副头面,用的是同一块缅料?"
她满意地看着索额图脸色灰败,转身却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胤礽扮作的太子妃"恰巧"来送参汤,广袖下的手狠狠掐住她颤抖的腿:"演得不错,就是抖得太刻意。"
毓庆宫的紫藤架上,一只黄鹂正在啄食新结的浆果。石静娴望着书房堆积的奏折,忽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砚台上。腿还在抽痛,但袖中的河道布防图已悄然换成八阿哥与蒙古王公往来的密信。史笔如刀
三日后,起居注官在《圣祖实录》中记下:"康熙三十五年四月初七,太子胤礽奏对河务,帝悦,赐黄马褂。"却无人知晓,那日深夜,太子妃亲自为太子敷药时,曾对着红肿的膝盖轻笑:"下次装瘸,记得把右腿也打肿才对称。"
而南书房梁上,一片沾着河泥的衣角随风而动——那是石静娴故意留下的破绽,就等着看哪个蠢货会顺着"太子腿疾"做文章。翡翠压襟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像一只窥探历史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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