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静娴的手指掠过沙盘上的狼山模型,指尖沾了朱砂的黏腻触感让她想起解剖台上的血迹。四更的更漏声里,毓庆宫地窖被改装成临时军机房,十二盏琉璃灯悬于穹顶,将沙盘上的山川河流照得纤毫毕现。
"殿下真要行此险招?"粘竿处统领阿林保盯着沙盘中插满黑旗的敌营,"噶尔丹残部尚有八千精锐,我军夜袭人马不过三千……"
"八千?"石静娴用银针挑起沙盘角落的碎屑——那是她白日从俘虏靴底刮下的草籽,"西麓白桦林四月才抽新芽,可这些苍耳籽已近成熟。"她将碎屑弹向琉璃灯,光影交错间,敌营模型倏然裂成两半:"他们在漠北至少屯兵两月,粮草早该吃紧——你看到的八千旗,怕是稻草人插的疑兵阵。"
地窖暗门忽开,胤礽裹着狐裘闪身而入,怀中揣着刚誊抄的《钦天监星象录》。他扮作太子妃久了,连迈门槛都习惯性提裙,此刻却将罗裙一撩蹲在沙盘前:"喀尔喀传来的密报,噶尔丹五日前已向俄使求购火器。"子时三刻,狼山西侧谷地。
石静娴伏在草丛中,耳畔是三千精兵屏息的静默。她摸出怀中铜制万象筒——这是工部按她图纸赶制的"千里眼",筒身雕着双蟒戏珠,转动镜片时,十里外的敌营竟如琉璃沙盘般被切割成块。
"一队攻东北粮仓,二队烧西南马厩。"她对着身后扮作亲兵的胤礽低语,"记住,遇到抵抗就学狼嚎。"
"殿下何时听过狼嚎?"胤礽挑眉。
"上月在木兰围场,你被野狼吓哭时……"
话音未落,东南角突然升起三盏孔明灯。石静娴瞳孔骤缩——那是约定好的诈降信号,可灯数比计划多了一盏。
敌营辕门轰然洞开,一队骑兵举着火把冲出。火光映亮为首者面容时,胤礽猛地攥紧她手腕:"是纳兰容若!他去年就该病逝了!放烟弩!"石静娴扯下颈间翡翠压襟掷地。
三百架改良神机箭腾空而起,箭镞裹着混入硫磺的狼毒花粉。烟雾弥漫间,敌营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那些看似威武的岗哨竟如纸扎人般在烟雾中坍倒。
"好个草船借箭!"胤礽挥剑斩断袭来的流矢,"你早知他们用稻草人充数?"
"不止。"石静娴引弓射向中军大帐,帐帘燃起的刹那,露出里面成捆的俄文火器图纸,"他们真正要守的是……"
轰隆!
地底传来的闷响震得万象筒从她手中跌落。沙盘推演中绝不该出现的沼泽地从四面八方漫来,三千精兵瞬间陷入泥淖。纳兰容若的笑声穿透浓雾:"太子殿下可知,《孙子兵法》最妙处在'以正合,以奇胜'?"
胤礽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道猎伤痕。他蘸了泥浆在伤痕上画出古怪图腾,仰头发出一声真正的狼嚎。十里外的山坳里,早已埋伏的喀尔喀骑兵闻声亮起火把。火光连成赤色巨蟒,将俄使运来的火药箱照得无所遁形。五更天,石静娴踩着敌帐中的西洋镜残片,看镜中无数个自己举剑指向纳兰容若。
"你模仿他很像。"她剑尖挑开对方衣领,露出锁骨处黥着的俄文刺青,"连三月前容若公子咳在我帕子上的血渍性状都分毫不差——可惜人体骨骼不会说谎。"她踢了踢地上那具穿着纳兰容若官服的尸体,"用侏儒套假肢扮成七尺男儿,难为你们找到这么像的替身。"
假纳兰低笑:"太子殿下不也在演另一个人?"他忽然望向胤礽,"比如这位'太子妃',他的骑射步态分明是……"
剑光闪过,胤礽割开他喉管的手还在颤抖。石静娴将染血的帕子覆在他眼上:"别看,是软骨病引发的喉骨畸形。"
返程的马背上,胤礽忽然问:"你早知沙盘是局?从看到苍耳籽开始。"她望着天际泛起的鱼肚白,"敌营沙盘用的是辽东黑土,可狼山土壤含朱砂——他们搬来了索额图书房里的沙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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