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走在架阁库中,看着四周闷头查账之人。
吴同和已经吓得瘦了一圈儿,整整七日,靖安公主竟然真就没放他回府。
不止他,户部上上下下当真做到了只进不出。
户部官员不是没想过一起闹,可等那持枪的府兵往那儿一站,气势就弱了几分。
便是想往大了闹,靖安公主也一概不理。
总而言之一句话,要死就死在户部,账未查完,就连尸体也不能出去。
众人还能说什么。
吴同和此刻正在架阁库外来回踱步,焦愁不已。
走了一百八十圈儿之后,架阁库的门终于打开了。
厚重的声音穿过回廊传来,吴同和听得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明晏掠过他,身后依然跟着那群从头遮到脚的人。
“吴侍郎,招呼户部上下,在堂中院子集合,本宫有话要说。”
吴同和双脚打颤,等人都聚齐到院中时,明晏正坐在檐下椅子上喝茶,旁边还摆了一张小几,放着茶壶香炉。
众官员就站在院中,头顶对着烈日。
四周皆是一脸肃穆持枪的公主府府兵。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查抄户部,看得人忍不住双股颤颤。
明晏抿了一口茶,道:“架阁库中十年内的账簿已经看完,本宫发现了些问题,想问问诸位。”
旁边有人递过来账簿,明晏翻开道:“何人能解释一下,为何陈州年年都要拨款修建堤坝?”
“陈州处于一大河下游,夏秋多雨,易遭洪水。”
“工部不曾安排修筑堤坝?”
吴同和道:“那是工部内务,下官不便过问。”
明晏将账簿放在一旁,“那去请工部蔡尚书过来。”
立马有人领命出去。
又递过来一本,“何人能解释一下,为何皇宫每年修缮都要拨银数万两?”
吴同和道:“宫中人多,各宫妃嫔,内侍宫女所住之处多不胜数,总有修缮之处,这项由来已久,一直都是这样的。”
“无事,蔡尚书应该明白,等他到了再说。”
明晏又接过一本,“那吴侍郎再说说,军需一事。”
吴同和腰杆子都挺直了,“殿下,军需军费下官从不曾怠慢,断不可能有问题,殿下明查。”
开玩笑,穆相别的还有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凡谁动军费他便要彻查,陛下也盯着,谁敢擅动?
“那为何,去岁冬衣,各军冬衣单件价格一样?镇北军和平南军,穿得上一样厚的冬衣吗?”
“这...”吴同和心里一凉,“当时是和卖家谈好了总价,其实是不一样的,镇北军的冬衣自然要贵一些,只是入账之时,为了方便,所以单件价格写得一样。”
明晏微微一笑,“户部管的是国库的账,不是各位家中私账,竟然如此草率?户部上下,都该罚。”
吴同和道:“下官认罚。”
明晏又道:“同样厚度的冬衣,去岁京中最贵只卖五百五十文一件,为何户部采买的,六百文一件?吴侍郎,户部是风水不好吗?偏偏什么东西都买得比别人贵。”
吴同和理直气壮道:“军中的冬衣自然是最好的,贵几十文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
“镇北军、平南军、翼卫军、御城卫、骁卫,一共多少人?十几万人有了吧,每人两件冬衣,一人至少就是一百文的差异,这么多人,吴侍郎算算,该是多少钱。”
吴同和不敢回答。
明晏又道:“随便找哪家妇人一问,都知道,买的多会有优惠,没道理户部采买这么多件,一点儿优惠也没有,户部采办负责的是谁,滚出来!”
最后一句伴随的是一只杂碎的茶杯。
吴同和身后一官员道:“下官度支司郎中许阳山。”
明晏道:“许郎中可是脑子有问题,或者那些商户见你好欺负,为何卖给户部的都是高价!”
许阳山抹了抹额头的汗,多日不曾离开户部,看着胡子拉碴,有些邋遢。
“回公主,度支司所有采办均是按章办事,货物价格本来就非一成不变,望公主明查。”
明晏冷下脸来,户部采办,需要比对,挑选,查清商户,之后才能采购。
“本宫看了户部的账,可怎么就那么巧,户部次次都能买到贵的,许郎中这度支郎中是不是做得有些晦气了,你这样做下去,别影响大雍国运。”
许阳山脑子都要炸了,他一个度支郎中,何德何能还能影响国运?
“公主,下官冤枉啊,军需采办是户部兵部一起办的,并非下官一人便可确定。”
明晏又吩咐道:“再去请兵部郑尚书。”
又出去一人。
吴同和脑子本就混乱不堪,如今他见她又是让工部尚书来,又是让兵部尚书来,总感觉今日不能善了。
明晏又拿出一本账簿问道:“这秋粮征收...”
吴同和心都悬到嗓子眼儿,惊出一身冷汗。
明晏却道:“各处采购的军粮,也是挑的最好的?”
吴同和强压住要跳出来的心脏,回道:“陛下十分重视边关补给,所以采购的军粮都是新粮,价格自然贵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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