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卿安看似在用温和的语气与孙婶对话,可周围两桌宾客,都同时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酒店宴会厅婚庆的装饰是新中式风格的,射灯穿透红绸缎,投下殷红的光晕,大红暗纹桌布上零星散落着瓜子、花生壳和花花绿绿的糖纸。
许誩瞥见孙婶拍在赫卿安身上的手在微微发抖,又看到其他桌子上的人投来探寻的视线,连忙侧身挡住赫卿安的身体。
他捉来她的手,握住:“婶子,赫总贵人事忙,我是他的生活助理,您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和我唠”
孙婶浊黄的眼白陡然睁大,脸上的皱纹沟壑更深了几分,夸张的大声到:“诶呦,我就说吗,原来是生活助理!”
她另一只手拍在许誩的手背上,粗糙生着厚重茧子的掌心把许誩的大手掌包裹了一半,:“生活助理,生活助理好啊,瞧这孩子,许久不见,还会开玩笑了呢!”
虽然是在说赫卿安,可孙婶的视线,再也不敢往赫卿安身上挪半分,捏着许誩的双手力道越来越重,还是觉得——恐惧!
她冲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像传说中的仙君真人一样的大男孩,尴尬笑着,脑海里忽然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雪夜。
少年穿着一身参加完节目,没有更换掉的单薄的小礼服,安安静静的蹲在单元楼门口,手都冻的通红还握着笔在写自己的寒假作业。
和孙婶一起相约夜里吃完饭遛食的,是赫家同一栋楼的赵家媳妇,刚生完老三,身材走形的厉害,每天下楼锻炼减肥。
“那是赫家那个孩子吧。”孙婶好奇。
赵家媳妇说:“可不?赫叔那两口子,和那什么节目组一起出去吃饭了,说什么庆祝节目播放量破收视率啥的。”
北方人都大嗓门,两人自以为压着声音说话,其实都被少年听在了耳朵里,少年抬头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眸子是深深的黑色,就像夜里的水面,黑漆漆的,不小心靠近看上一眼,都能吓死个人。
孙婶本就不喜欢赫家夫妻的臭显摆,此刻,被一个十几岁的娃娃‘瞪’上一眼,心里能舒坦,那才叫见了鬼了。
“喂,赫家那小子,见了长辈也不问好,你爸妈咋教你的,还天天上节目,就这性格,还不得带坏小孩!”孙婶越说,越像是煞有其事的样子,她在不远处,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孩子。
不高不低的声音,在空旷的楼下,密集的水泥森林里回荡:“你爸妈,出去吃饭不说带上你,也不给留门。”
“就是把你当个赚钱机器养着,你还真天真的当自己是什么天才儿童了?”女人的话一句比一句重,听的赵家媳妇也觉得难受,偷偷扯了扯孙婶的衣袖。
孙婶猛地抽走自己的袖子,双手抱在胸前,继续横声横气的讲,大气都不喘一口。
“我们这些纺织厂里干活的,不如你们脑子好使,可吃过的米比你吃过的盐都多,听一句劝,性格软和点,还能来我们这些说话不好听的邻居家暖个身子,就你这这和你那对奇葩爹妈一脉相承的狗脾气,你看谁爱搭理你呢?活该受冻!”
当年的少年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婶就当没见过我就好。”
孙婶猛地放开许誩的手,赶忙转回身,继续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又觉得自己这样像斗败的公鸡,很狼狈,又找补的侧过头对还未正身回坐的许誩说,“婶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你们快吃,吃完赶紧去忙工作!”
说完,还不等许誩回话,赶忙又转回了身子,低头扒拉碗里的菜。
新人入场音乐骤然响起,鲜艳芳香玫瑰花瓣雨簌簌落在红毯上,几片飘零到了T台两边宾客的餐桌上。
赫卿安倚着椅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灌装可乐的拉环,可乐的起泡“沙沙”的溅在他的手指上:“小县城就是这个样子,走两步就能遇到熟人,走三步就能遇到亲戚。”
他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被垂下眼帘遮挡住的眸子却像冬日光秃秃的枝干,萧索静寂。
许誩将刚上桌时分到的一颗红色包装纸的糖剥开,送到赫卿安的面前,修长的手指捏碎糖块表面的糯米纸,凑近赫卿安身边轻声问:“你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来吗?”
赫卿安仰头,灌了一口可乐,碳酸饮料的起泡在他的口腔里起舞,喉结滚动式,脖颈边的青筋微微鼓动,侧过脸,深情的黑眸注视着许誩试探的目光,“你开心最重要。”
这句话说得随意,却让许誩注意到他耳尖泛红。
台上的新人穿着新中式的礼服缓缓走过,许誩望着他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突然觉得这个总是掌控全局的男人,在某些时刻仍像个笨拙的孩子。
回酒店的路上,天空飘起了大团大团的雪花,路上很快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两个幼稚的人踩在雪地上,听雪吱呀吱呀的响声。
桑慕星穿着更幼稚的叮当猫绒制睡衣堵在房门口,面膜边缘翘起的褶皱随着她急促呼吸起伏:“你们俩把我和曹哥丢在酒店,去干什么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