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舍不得罚到,倒是可怜你替我受过。”
他忽然看向高福安,眉眼带着几分玩笑意味。
高福安连忙低头一笑。
“皇贵妃为人和善,罚奴才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安裕望向窗外,自顾自地沉入了回忆。
“大同殿外那片灵香草,还是安瑾种的。”
他望向窗外那根已然枯干的藤蔓,声音轻缓
“我那时嫌花香熏人,偏他要在我窗外种一整片。”
“我原以为他是一时兴起,后来才听人说,他是知晓我夜里睡得不安稳。”
“问了太医说这灵香草的香气可以安神。”
安裕说得兴起,高福安却不敢接话。
年少时的情谊,到底是随着夺嫡散了,天家又哪儿来的亲兄弟。
曾经的六皇子安瑾已经被圈禁贬为庶人,谁不知道这是皇上的心结。
皇上提及也就罢了,他是万万不敢应声。
安裕也不在乎高福安有没有搭话,一边说,一边缓缓起身,走到东侧那面墙前。
墙砖靠下的地方,至今还能依稀看到些许划痕。
“这里”他伸手指了指,“是我们当时比个子留下的记号。”
“每年冬至,她会唤我和安瑾站在这墙前,量身高,比谁长得快。”
“安瑾总是比我高半指,我却总说是他鞋底厚。”
安裕笑了笑,眸中泛起淡淡光色。
“她待我们从不偏心。”
“她会夸我勤学,也夸安瑾心细。她说我们都是她的儿子,要如手足般亲厚,不可争宠。”
高福安听得心中泛酸,忍不住低声道。
“仁昱皇贵妃娘娘自然是极好的。”
安裕停了一下,声音微微发紧。
“可后来……她走得太快。”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高福安看着皇帝那向来沉稳如山的背影,竟在夕光中显出一丝脆弱。
他忽然记起当年仁昱皇贵妃薨逝时,少年安裕独自跪在灵前整夜未眠的模样,嘴唇都咬出了血。
当时先帝生了一场重病,皇位之争蠢蠢欲动。
仁昱皇贵妃本就受宠,膝下还有六皇子安瑾和七皇子安裕。
虽说没登上后位,但先帝后位悬空多年,仁昱皇贵妃代掌凤印,已经与皇后无异。
而当时的太后因为出身过低,才堪堪得封淑嫔。
其膝下的十三皇子又偏偏早夭,当时有风声传言是淑嫔膝下无子,而先帝驾崩在即。
所以暗中冲仁昱皇贵妃出手,只为了早年送出去的七皇子。
这件事的内情高福安也不得而知。
他只记得皇上在替仁昱皇贵妃守灵时听见这传言,跑去太后跟前,和太后大吵一架。
虽说后来十几年,关系慢慢没那么紧张,但自此母子到底是渐生隔阂。
安裕静立良久,终于低声一叹。
“若她还在……如今的宫中,我是不是也还能有个说话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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