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脚步缓慢地踏入那片扭曲的镜界空间,眼前的“影镜之门”宛如用活物铸成的存在,门框如同嵌入虚空的巨大裂口,边缘不断渗出灰黑色的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能听见门后的低语,那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数十、上百、甚至千百张看不见面孔的声音,在一同呼唤他——
“宿主……你来了……”
“影之血……归位……”
“你不是你……”
叶尘捏紧掌心的镜钥,掌心已渗出冷汗。他知道这道门不是通向出口,而是通向真实的根源。现实的裂缝从这里开始,那么他要阻止一切,也必须从这里进去。他将钥匙缓缓插入门框中间那颗模糊的晶体,伴随一阵剧烈的共鸣,整座镜界空间发出凄厉尖啸。
“咔哒——”
影镜之门开了,一股汹涌的阴风猛然从门内扑出,裹挟着腐朽、死亡与疯狂的味道,叶尘几乎站立不稳。黑色雾气仿佛有生命般撕咬他的衣角,拉扯他的神志,耳边传来低语和熟悉的人声。
那是他母亲的声音。
“尘儿……不要靠近……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镜界在吞噬你……”
叶尘身躯一震,猛地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再回头,门后已不再是虚空,而是一座古老的倒影之城。
城市颠倒而立,建筑悬在空中倒挂,大地是流动的银水,一面面巨大的镜子如墙如塔,每一面镜中都有一个静默的人影——有的人熟悉,有的陌生,有的正在镜中撕裂自己皮肤,有的正无声地哭泣、尖叫、撞墙。
这不是城市,这是镜像收容囚笼。
叶尘踏入门后,一瞬间,时间感仿佛被剥夺。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四周的镜子越来越多,镜中的“自己”越来越扭曲。
他走过一面镜子,镜中他满脸是血,嘴角裂开至耳根,眼睛空洞无神;他走过第二面镜子,自己跪在地上嘶吼,身后站着那道熟悉的黑影,像是他的“影子”,又像是某种正在复苏的东西。
在第三面镜子前,他停下了脚步。
镜中的他缓缓抬头,眼神空洞,张口说话了。
“你已经走进来了,那就别想再出去。”
叶尘忍住心中翻涌的寒意,他知道这并非幻觉,而是真正的精神干扰。镜界并不以空间和物理为界限,它是以意识构建出的牢笼。而他,就是这座牢笼的中心。
“你是谁?”叶尘低声质问。
镜中自己咧嘴一笑,那张脸瞬间裂开,血肉从镜中滴落,镜面仿佛流泪,腥红如潮。
“我是你,只不过是更真实的你。”对方说道,“这个世界太过伪善,所以我们要撕裂它,重建。”
“我们?”
“你、我、他们,裂缝背后不是恶灵,而是意识的映射反噬。每一个被困于镜界的人,都是某种极端情绪的容器,而你是最后一块拼图。”
叶尘猛然拔出随身携带的符纸,一把贴在镜面上。
“镇。”
一声爆响,镜面炸裂,镜中之影发出一声怒吼,声音如利刃划破空间,但叶尘已疾步离开。他感觉镜界在排斥他,同时也在吸收他。他的意识越清晰,镜界就越不稳定。
不远处,一道台阶延伸入地,尽头是一口巨大的“镜井”。
“镜心之井。”他想起资料中的记载,那里就是缝隙层的核心。
他缓缓走下台阶,每一步脚下都泛起银波,像是踩在某种液态记忆上。镜井边盘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老妇,长发遮面,气息腐朽。
“你终于来了。”老妇缓缓抬头,一双混浊的眼睛注视他,“你母亲,曾经也来过这里。”
“你是谁?”叶尘警惕问道。
“我是镜界的守井人,负责阻止镜心觉醒。但她失败了,你现在,也会失败。”老妇缓缓指向井中,“你看到的不是真相,是真相的镜像。你以为自己是猎人,但你早已是猎物。”
井中倒映出地面世界——但那世界布满裂缝,镜灵在街头横行,人群变为一具具无魂之体。
“镜心被唤醒了,它借由你的意识,正在构建真正的镜上世界。”
叶尘咬紧牙,走近镜井,将镜钥缓缓放入井中中心的插槽。
“你做不到。”老妇厉声尖叫,“一旦共鸣启动,你会永远被困在缝隙层里,成为镜心的神经节点——不生不死。”
“如果不这么做,现实就会彻底沦陷。”
他闭上眼。
“启动。”
镜钥旋转,镜井爆发出耀眼白光。
整个镜界震颤,如神经被切开,狂风怒号,裂缝如蛛网在天空蔓延,镜面坍塌,镜中囚魂纷纷尖叫,想要挣脱、撕碎一切。
叶尘被强光吞没之前,只听见那老妇最后一声咒语——
“镜不照人,心不映魂……你,终将成影。”
天地崩毁。
他意识一沉,陷入无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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