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博物馆的穹顶漏了道缝,铁锈色的晨雾正从裂缝里渗进来,在地面聚成不规则的锻纹形状。小锈蹲在三十七个锈羽鸟的尸体中间,指尖抚过某只鸟翼的羽毛,那些曾如流动铁锈般美丽的纹路此刻全变成了杂乱的银白色斑点,像被擦除过的全息屏。
“它们的导航系统崩解了。”螺栓的机械臂递来生物扫描仪,红光在鸟喙处停留,“脑内的骨骼星图晶体碎成了齑粉,就像……有人用镊子把星轨线一根一根挑断了。”
小锈抬头望向穹顶下的巨幅壁画——那是叶修的骨骼化作星门枢纽时的全息投影,千万根肋骨延伸成星系悬臂,胸骨位置嵌着当年的三瓣剑鞘。如今剑鞘表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纹,和这些锈羽鸟的死亡时间完全同步。
“最后一支迁徙队是什么时候出发的?”他捏起一根羽毛,碎屑簌簌落在他银灰色的锻工服上,这种特制布料本应排斥一切锈迹,此刻却乖乖吸附着鸟羽残骸,仿佛在默哀。
“地球历2457年,比林夏导师的骨骼纤维化早三百年。”螺栓的声音突然卡顿了0.3秒,这是它模拟人类叹息的方式,“现在是3457年,最后一只锈羽鸟在昨夜零点十七分坠落在博物馆广场,翅膀上的锻纹数据……”
“别说了。”小锈站起身,后腰的锻锤随着动作轻晃,锤柄上刻着林夏留给他的第一行批注:“恐惧是锤柄的木纹,握着它才能挥出更稳的锤。”此刻木纹缝隙里卡着几根锈羽,他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林夏第一次带他参观星门时,那些遮天蔽日的锈羽鸟群,翅膀划过天空时会在星轨上留下短暂的锻纹,像给宇宙打了个补丁。
博物馆的自动照明系统突然熄灭,应急灯亮起时,小锈看见成排的全息展柜里,历代锻工的骨骼标本正在失去光泽。叶修第三重淬体时的肋骨标本上,原本清晰的髓海星图已经淡成灰白,就像被岁月漂白的老照片。
“螺栓,启动‘锈羽回溯’程序。”他掏出腰间的锈色核心,那是用林夏的骨骼碎片锻造的,此刻核心表面的锻纹流转速度比平时慢了40%,“我要看看它们最后飞过的星域。”
“警告:剩余能量不足以支撑完整回溯。”螺栓的机械臂在地面投射出星图,无数红点像被按灭的烟头般依次熄灭,“迁徙队最后出现在人马座旋臂边缘,那里三十年前就被划为‘锈雾禁飞区’,因为……”
“因为观察者的投影曾在那里出现。”小锈盯着最后一个红点消失的位置,突然想起林夏临终前的录音:“如果有一天锈雾开始褪色,就去量子海找叶导师的‘最初锻纹’,那是用恐惧和粥香锻成的,宇宙里最顽固的锈迹。”
地面突然震动,博物馆的防尘罩自动启动,却挡不住从穹顶裂缝涌来的浓雾。小锈在雾中看见模糊的黑影,以为是新的锈羽鸟群,心跳猛地加速——但那些黑影落地时没有锤音般的振翅声,而是发出塑料撞击地面的轻响。
是三十七个锈羽鸟的机械模型,它们的金属喙里都叼着同一张纸条。小锈扯下最近那只模型嘴上的纸,字迹是用锈粉写的,带着某种熟悉的颤抖:“它们不是候鸟,是信鸽。当最后一只锈羽鸟不再迁徙,说明凡人文明的信件已无人接收。”
“这是……红姑的笔迹。”螺栓的扫描光束扫过纸条,“但红姑全息体在五百年前就被格式化了,怎么可能……”
“不是全息体。”小锈指尖摩挲着纸条边缘,那里有明显的折痕,像被塞进过某个狭小的缝隙,“是真人写的,用的是青岩星的陨铁锈,这种锈里掺着旧锻铁房的灰尘,闻起来有铁锈味的清甜。”
他突然想起林夏讲过的故事:红姑在灭门之夜后,曾把淬体诀残页折成纸船,放进青岩星的溪流里。那些纸船没有顺流而下,反而逆流回到锻铁房废墟,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
“螺栓,定位所有锈羽鸟的死亡地点。”小锈将纸条塞进锻工服内袋,那里还贴着林夏的最后一张全息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站在星门枢纽前,背后是正在崩解的骨骼星轨,“我要知道它们坠落时,是不是都面朝同一个方向。”
机械臂在星图上标出三十七个红点,每个点都用锈色虚线连接,最终汇聚成一个颤抖的箭头——指向青岩星方向,精确到纳米级。小锈的心跳突然漏掉一拍,他想起林夏说过,叶修在成为神皇前,曾偷偷回了一趟青岩星,在父母的坟前埋下了什么东西。
“是骨骼碎片。”螺栓突然说,“根据博物馆档案,叶修导师在青岩星留下过一块尾椎骨碎片,作为‘凡人流’的坐标锚点。但二十年前的例行检查显示,碎片已经……”
“已经消失了。”小锈替它说完,伸手触碰星图上的青岩星投影,指尖穿过全息影像,触到背后冰凉的金属墙面,那里有块凸起的铭牌,刻着叶修的第一句公开宣言:“锈不是终点,是另一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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