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三年正月二十五
深夜的洛阳城,北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大将军府的屋檐下,冰棱倒挂,在月光中泛着森冷的寒光。
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将寒意隔绝在外。数十盏青铜灯台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曹爽半躺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脸色酡红,眼神涣散。他手中金樽里的美酒已经洒了大半,浸湿了华贵的锦袍。
"接着奏乐!接着舞!"曹爽含糊不清地喊道,随手将金樽往地上一掷,发出"当啷"一声脆响。乐师们不敢怠慢,连忙加快节奏。舞姬们穿着轻薄的纱衣,在厅中旋转,却都小心翼翼地避开曹爽的视线。
"大、大将军..."一个身着粉色襦裙的侍女战战兢兢地跪在榻前,颤抖着为他斟酒。她的手抖得厉害,酒水洒在了曹爽的衣襟上。
曹爽眯起醉眼,突然一把抓住侍女的手腕,将她拽入怀中。侍女吓得脸色煞白,却不敢挣扎,只能僵硬地靠在他胸前。
"怕什么?本将军又不会吃了你..."曹爽喷着酒气,粗糙的手指抚过侍女的脸颊,"来,给本将军唱个小曲..."
就在这荒唐之际,府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侍卫的呵斥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内室的珠帘被人粗暴地掀开,何晏、丁谧、李胜三人不顾侍卫阻拦,径直闯了进来。
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们惊慌失措地退到一旁,那个可怜的侍女趁机挣脱曹爽的怀抱,跌跌撞撞地逃开了。
何晏脸色阴沉如铁,丁谧神情紧张,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李胜则不住地搓着手,眼神飘忽不定。
"大、大将军..."丁谧刚要开口,何晏却猛地一挥手制止了他。他冷眼扫过满室狼藉——打翻的酒樽、散落的果核、惊慌的侍女,最后目光落在醉醺醺的曹爽身上。
何晏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厉声喝道:"来人,取冷水来!"
"何尚书,这..."李胜吓得直冒冷汗,想要劝阻,却被何晏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那眼神仿佛在说:再多嘴就连你一起收拾。
侍卫不敢违抗,很快端来一铜盆刺骨的井水。何晏接过水盆,二话不说就朝曹爽当头泼下。
"哗啦"一声,冰冷的水流瞬间将曹爽浇了个透心凉。他猛地跳起来,像只落汤鸡般抖着身上的水珠,醉眼圆睁:"哪个不长眼的..."
话未说完,曹爽就对上了何晏冰冷的目光。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穿他的心脏。曹爽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这才注意到何晏手中端着一个铜盆。
"何、何平叔?"曹爽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连牙齿都在打颤,"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被水浸湿的衣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何晏将铜盆重重地扔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他阴沉着脸,声音压得极低:"我是来给大将军送行的。"
"送行?"曹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寝殿内只有他们二人,连个侍卫都没有。这个认知让他更加不安,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送什么行?"
何晏一个箭步上前,几乎要贴到曹爽脸上。他死死盯着曹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刚收到密报,司马懿的儿子司马师已经连夜赶往高平去见曹璟了。"他故意顿了顿,看着曹爽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一旦他们达成协议..."他又向前逼近一步,"大将军觉得,一个被废的大将军会是什么下场?"(这里是何晏在诓曹爽)
曹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双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何晏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刺中了他的心脏。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些被废黜的大臣们的悲惨下场——满门抄斩、流放边疆、生不如死...
"不...不可能..."曹爽喃喃自语,声音细若蚊蝇。但内心深处,他已经完全相信了何晏的话。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就察觉到朝中风向不对,只是不愿面对罢了。此刻,恐惧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窒息。
他猛地扑上前,死死抓住何晏的衣袖,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平叔,你我相交多年,你一定要救我!"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何晏的肉里,声音里带着哭腔。
何晏太了解他这个老友了,心神脆弱,懦弱无能,自己三两句话就把他唬住,为两箱黄金,只能委屈曹爽了。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压低声音道:"我已经从钟会那里打听了曹璟的条件。"
"什么条件?快说!"曹爽急切地追问,眼中闪烁着求生的渴望。
何晏深吸一口气:"他想要移镇关陇,为朝廷戍守西陲,抵御姜维..."
"给他!都给他!"曹爽不等何晏说完就歇斯底里地喊道,声音在空荡的寝殿里回荡。他慌乱地四下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我这就下诏,让他立刻去关陇上任!笔墨呢?快拿笔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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