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河东,骄阳似火。热浪从龟裂的土地上蒸腾而起,扭曲了远处的景物。安邑城外的原野上,数万关陇大军的旌旗在灼热的风中猎猎作响,铁甲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陆抗勒住战马,抬手擦了擦流进眼睛的汗水。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不远处的安邑城墙。这座城池不算高大,但城墙上的守军却显得异常慌乱。
"将军!"副将陆楷策马奔来,马蹄扬起一阵尘土,"斥候刚刚回报,柳康那厮天没亮就带着家眷和亲信从北门逃了!连官印都没带走!"
陆抗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堂堂一郡之首,竟然如此贪生怕死。"他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剑身在烈日下泛着森冷的光芒,"传令三军,即刻攻城!"
陆抗在心中冷笑:河东官吏如此不堪,今日不取安邑,更待何时?
沉闷的战鼓声骤然响起,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动。数万弘农士兵如潮水般涌向城墙,喊杀声震天动地。一架架云梯被迅速架起,攻城锤也开始撞击城门。
陆抗翻身下马,亲自披挂上阵。他抓起一面盾牌,手持长刀,大步走向城墙。"跟我上!"他怒吼一声,率先攀上云梯。
城头上,郡丞张华急得满头大汗。他本是文官出身,此刻却不得不担负起守城重任。看着城外黑压压的敌军,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郡丞……我们...我们还是撤吧?"一个年轻的衙役颤声问道,脸色惨白。
张华猛地转身,眼中迸发出惊人的怒火:"混账东西!柳康可以跑,但我张华誓与安邑共存亡!"他一把抓起案上的长剑,高喊道:"所有能拿得动武器的,都跟我上城墙!"
“我张华虽是一介文官,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日就算血溅城头,也要对得起这身官服!”
城头上的厮杀声震耳欲聋。陆抗仰头望去,只见滚烫的热油正从城垛缺口倾泻而下,浇在弘农士兵身上,顿时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叫。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令人作呕。
"将军,伤亡太大了!"副将丁奉满脸血污地跑来,"要不要先撤下来?"
陆抗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眼神凌厉如刀:"撤?今日不破此城,誓不罢休!"他一把扯下披风,"拿我的盾牌来!"
陆抗大怒:区区一个文官守城,若拿不下,我陆抗还有何颜面领军!
云梯再次架起,陆抗左手持盾,右手握刀,如猿猴般敏捷地向上攀爬。箭矢"叮叮当当"地钉在盾牌上,震得他手臂发麻。一支流箭擦过他的脸颊,鲜血顿时顺着下巴滴落,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城头上,张华早已汗透衣衫。他挥舞着长剑,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左边!左边补上人手!热油呢?快倒热油!"
突然,一道银光闪过。张华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披银甲的将领已经跃上城垛,手中长刀寒光逼人。
"是陆抗!陆抗上来了!"守军惊恐地喊道。
张华的心猛地一沉,但随即挺直了腰板。他握紧长剑,大步迎了上去:"狗贼!休想踏进安邑半步!"
"铛!"刀剑相击,火花四溅。陆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就是张华?一个文官也敢与我交手?"
"少废话!"张华咬牙又是一剑刺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两人在狭窄的城墙上你来我往。张华虽然剑法生疏,但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陆抗一时竟被逼得连连后退。但毕竟实力悬殊,几个回合后,陆抗抓住破绽,一刀划开张华的左臂。
"啊!"张华痛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衣袖。但他仍死死握着剑,踉跄着又要上前。
就在此时,张华脑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艰难地转头,看到自己的亲信王五手持木棍,泪流满面。
"郡丞……别怪我..."王五哭道,"您要是死了,安邑的百姓谁来照顾啊..."
张华还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重重栽倒在地。
陆抗收起长刀,看着这一幕,竟有些动容。他抬手制止了想要追击的士兵:"让他们走。"
残阳如血,将安邑城头染成一片赤红。陆抗站在城垛边,看着士兵们将关陇军的黑色旗帜缓缓升起。旗面在晚风中舒展开来,发出猎猎声响。他伸手摸了摸城墙上的血迹,还有些温热。
"将军,河东各县城闻风而降,我军已控制全境。"陆楷快步走来,铠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他的声音里透着兴奋,"柳康那厮逃得倒快,沿途县城连抵抗都没有!"
陆抗没有回头,目光依然追随着远处那辆颠簸的马车。马车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正沿着官道向河内方向疾驰。
"传令下去,"陆抗的声音有些沙哑,"严明军纪,不得扰民。有敢劫掠百姓者,军法处置!"
陆楷愣了一下:"将军,弟兄们拼死攻城,总要有些犒赏..."
"闭嘴!"陆抗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乍现,"我们不是流寇!"他指着城下横七竖八的尸体,"看看这些守城的郡兵,他们也是大魏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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