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大营的校场上,十五万大军黑压压地排列着,像一片沉默的黑色森林。初冬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沙砾,抽打在士兵们的脸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却驱不散笼罩在军阵上方那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司马师身披金甲,站在三丈高的点将台上。冰冷的甲胄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暗哑的光泽,就像他此刻阴郁的心情。他眯起眼睛,缓缓扫视着台下的将士们,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这群废物!"司马师在心里暗骂,"打了半年仗,倒把胆子都打没了!连站都站不直,还怎么打仗?"他的手指在佩剑上无意识地敲打着,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士兵们虽然勉强保持着队列,但眼神涣散,不少人偷偷打着哈欠。站在第三排的一个年轻士兵甚至趁着长官不注意,悄悄活动了下冻僵的脚趾。前排的几个将领倒是站得笔直,但脸上也写满了疲惫。
"将士们!"司马师突然提高嗓门,声音尖锐得刺耳,"曹璟在洛阳欺君罔上,把持朝政!"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怒火:"得让他们打起精神来..."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等奉天子密诏,出任大将军,回师清君侧!"他猛地抽出佩剑,剑锋在阴云下闪过一道寒光。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呼啸着掠过校场,卷起几片枯叶。前排的将领们面面相觑,勉强喊出几句"清君侧,诛奸佞"的口号,声音干涩得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后面的士兵们依旧无精打采,有几个甚至偷偷翻了个白眼。
一个站在方阵边缘的老兵小声嘀咕:"又要打仗...俺家婆娘还等着俺回去收麦子呢..."
"嘘...不要命了?"旁边的同伴赶紧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紧张地看了眼点将台。
校场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数万将士低着头,兵器垂地,发出零星的碰撞声。司马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快步上前,靴子重重地踏在夯实的土地上。
"诸位将士!"他的声音刻意拔高,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此次回师洛阳,大将军有重赏!每人赏钱五万,绢帛十匹!"
司马昭在心里暗暗盘算:"这些兵痞子,不给点甜头果然不肯卖命..."
士兵们终于有了反应,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将信将疑的光芒。一个满脸刀疤的老兵低声嘟囔:"上次也说有赏,结果连个铜板都没见着..."
司马师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机会,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剑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本将军在此立誓!"他声如洪钟,震得近处的士兵耳膜生疼,"攻入洛阳后,允许全军将士——"他故意拖长声调,"随意劫掠三日!皇宫府库,豪门宅邸,任尔等取用!"
他在心里盘算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能拿下洛阳..."
校场上的气氛瞬间变了。士兵们开始交头接耳,眼中的麻木逐渐被贪婪取代。一个满脸横肉的校尉推开人群,粗声粗气地问道:"大将军此话当真?莫不是又糊弄我们卖命?"
司马师冷笑一声,突然挥剑割破自己的手掌。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黄土上溅出几朵暗红的花。
"若有半句虚言,犹如此剑!"他将染血的佩剑狠狠插在地上,"所有将士官升三级!斩杀曹璟者——"他环视众人,一字一顿道,"封!万!户!侯!"
校场瞬间沸腾了。
"杀进洛阳!"
"抢他娘的!"
"万户侯是我的了!"
士兵们疯狂地挥舞着兵器,长矛和盾牌碰撞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几个老兵油子凑在一起,已经开始盘算要抢哪条街的商铺。一个瘦高个兴奋地比划着:"听说东市的绸缎庄里,连地砖都是金的!"
司马昭看着眼前狂热的士兵,心里五味杂陈:"兄长这一手够狠...不过只要能拿下洛阳,这些代价都值得..."
司马师看着眼前狂热的士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抬手示意亲兵递上酒坛,亲手拍开泥封,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将酒坛重重摔碎在地上。
校场上尘土飞扬,十五万大军黑压压地站成一片。司马师站在高台上,冷眼扫视着台下躁动的人群。他微微侧身,对身旁的司马昭低声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人性。"
他在心里鄙夷地想:"这些蝼蚁般的贱民,只要给够金银财宝,连自己的祖宗都能出卖..."
司马昭皱着眉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剑柄:"兄长,这样许诺会不会..."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旁人听去,"万一事后兑现不了..."
"怕什么?"司马师猛地打断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等拿下洛阳,屠刀在手,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在夕阳下泛着寒光。
校场上的欢呼声如同潮水般涌来,一浪高过一浪。前排的士兵们涨红了脸,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口中高喊着"杀入洛阳"。几个将领凑在一起,唾沫横飞地讨论着进攻路线,完全忘记了前几日还在盘算着如何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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