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割得人脸生疼。曹璟站在营帐外,黑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眯起眼睛,望着远处司马师营寨中摇曳的火光,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
"都准备好了吗?"他没有回头,声音被北风撕得破碎。
身后的副将王双立即上前一步,铠甲在寒风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回禀将军,三十架投石机已装填完毕,五百件女衣和三百份诗稿也都备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按您的吩咐,每件女衣都熏了香。"
曹璟轻轻颔首,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又消散:"司马师那边可有动静?"
"探马来报,司马师正在中军大帐议事,似乎对即将到来的羞辱毫无察觉。"王双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
"好。"曹璟缓缓抬起右手,"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三十架投石机同时发出沉闷的轰鸣。霎时间,漫天彩衣如同纷飞的蝴蝶,在灰暗的天空中划出绚丽的轨迹。那些轻薄的纱衣、绣花的肚兜、精致的裙裾,在寒风中舒展开来,飘飘荡荡地落向司马师的营寨。
中军大帐内,司马师正俯身在地图前,指尖沿着淮水南岸缓缓移动。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壁上,显得格外高大。突然,帐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士兵的惊呼和物品落地的声响。
他眉头紧锁,快步走向帐门。刚掀开帐帘,一件轻飘飘的粉色女衣就迎面飞来,正好盖在他脸上。丝绸面料带着淡淡的脂粉香气,却让司马师瞬间变了脸色。
"这是...?"司马师一把扯下衣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周围的士兵立刻噤若寒蝉。
营地里一片狼藉。数十件色彩鲜艳的女衣散落各处,还有不少纸张在夜风中飞舞。一个亲兵战战兢兢地跑来,双手捧着一份诗稿:"将军,还...还有这个..."
司马师接过诗稿,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
"月黑雁飞高,司马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将诗稿捏得皱皱巴巴。纸上的墨迹晕染开来,沾在了他的掌心。周围的士兵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都收起来,不必理会。"司马师突然冷声道,声音平静得可怕。他转身就要回帐,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哥!"司马昭怒气冲冲地赶来,俊秀的脸庞涨得通红。他手里攥着一把女衣,丝绸面料在他指间皱成一团。"曹璟欺人太甚!我们..."
"住口!"司马师厉声喝止,一把抓住弟弟的手腕,"这是激将法,你看不出来吗?"
司马昭挣了一下没挣脱,眼中怒火更盛:"难道就任由他羞辱我们司马家?让全军将士看笑话?"
司马师将弟弟拉到一旁无人的角落,压低声音:"小不忍则乱大谋。父亲临终前怎么交代的?"
"可是..."司马昭还想争辩,却被兄长冰冷的目光制止。
"没有可是!"司马师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冰锥般刺人,"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违令者,军法处置!"
司马昭咬着牙,腮帮子绷得紧紧的。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司马师看着弟弟愤然离去的背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低头看了看手中已经揉烂的诗稿,突然冷笑一声,将它扔进了身旁的火盆。火焰猛地窜高,将那些羞辱的字句吞噬殆尽。
厚重的帐帘在身后落下,司马昭站在雪地里,刺骨的寒风立刻灌进了他的领口。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远处曹营的灯火。那些跳动的光点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就像曹璟那张总是带着讥讽笑意的脸。
他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雪花落在他的眉睫上,很快融化成水珠,顺着脸颊滑下,像极了屈辱的泪水。
"来人!"他突然暴喝一声,声音在风雪中格外刺耳。
亲兵慌忙跑来,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二将军有何吩咐?"
司马昭一把揪住亲兵的领子,将他拉到跟前。他能闻到对方身上劣质酒的气味,还有恐惧的味道。
"秘密调集两万精锐,"司马昭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子般锋利,"三更时分,随我突袭曹营!记住,要最精锐的骑兵!"
亲兵脸色煞白:"可是...大将军方才下令全军休整..."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亲兵脸上。司马昭的手掌火辣辣地疼,却让他更加兴奋。
"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司马昭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再敢多嘴,军法处置!"
亲兵捂着红肿的脸,踉跄着退下。司马昭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却浇不灭胸中燃烧的怒火。
夜幕完全降临,雪下得更大了。司马昭站在营门前,看着集结完毕的部队。士兵们黑色的铠甲上落满雪花,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喷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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