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祖宅,不知何时所建,但大部分扩建于前朝隋炀皇帝在位年间。
黄氏宗祠,同样建于那个时期。
原因无他,彼时黄氏族人出了一位高官!
建筑虽修得颇为阔气,然而从细节考究,远不及富庶之地的宅邸。一来黄家财力有限,二来设计师与工匠技艺欠佳。
如今,花园被李佑下令铲平,一段围墙也被拆除,与墙外平地相连,充作操练士卒的演武场。如此一来,彻底破坏了宅子布局,显得愈发不伦不类,难免有损咱李老爷的颜面。五百余士卒,已全部返乡,准备迎接农忙。
李佑坐于廊下台阶,望着空荡荡的操练场,此刻他的内心比苏如鹤更为烦乱。
旁人看来,李佑一帆风顺,实则他处处遭遇挫折。
这是理想与现实的妥协,是理论与实操的差异。往好听了说,是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往难听了讲,李佑处处退让,诸多事情难以落实。
让小红担任妇孺科科长,仅负责管理全镇的妇女儿童。
这个职务,仅能制止极端的家暴行为,普通家暴根本无暇顾及。此外便是宣传“禁止溺婴”的政策,勒令全镇寡妇不得殉夫,为镇中孤寡提供一些有限的帮助。
该职务几乎无法管束男人,即便如此,仍遭人说三道四,全凭李佑的威信才得以强行推行。李佑试图团结自耕农,却也搞得里外不是人。
首先,自耕农仇视李佑。
他们与黄正明血缘关系较近,几乎不受黄老爷的压迫盘剥,反而有时还能得到黄老爷的救济。并且他们拥有土地,面对众多佃农,优越感十足。
如今,黄老爷的救济没了,他们的优越感也荡然无存,他们看不起的佃户竟然分到了土地!
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只需再过一两代,血缘关系疏远后,子孙一旦遭遇天灾,必将被大地主夺去田产,届时也会沦为佃户。
他们只认定,李老爷是个大恶人!
其次,在对待自耕农、小地主的态度上,佃户们也对李佑颇多不满。佃户们觉得,这些有土地的人,都该斩尽杀绝然后分田。李老爷太过心善,竟留着那些人,说不定哪天就会勾结外人来报仇。
双方矛盾,难以调和。
自耕农的情况还算稍好,佃户们已然对小地主动起手来。他们不敢违抗李佑的命令,不敢直接杀害小地主分田,却隔三岔五就去寻衅滋事,吓得小地主不敢轻易出门。
私塾亦是如此,佃户家的小孩抱团欺负小地主、自耕农家的孩子。
这只是个偏僻小地方,若是在大地方推行,矛盾恐怕会更加尖锐。
军队方面,目前问题尚不明显。
但倘若去外地作战,不说远离家乡,仅到隔壁村镇,他们会不会杀人抢劫、勒索敲诈?必须统一思想!
黄巢起义提出过一些口号,不管能否实现,也算是一种思想,同时也是宣传手段。
前代的农民起义,也有思想依托,比如某某宗教那一套。
不管是口号,还是所谓思想,无非是形成一种共识。即便做不到,即便大家都不当真,它也不可或缺!
李佑无法照搬后世理念,只能从《礼记》中探寻,将“天下大同”思想引入。
然而,李佑自己相信吗?
倘若连他都不信,又怎能让手下信服?
另外,今后政策的转变,亦是一件棘手之事。
发展初期必须采取强硬手段,肃清地主,方能巩固根据地。但发展起来之后,不可能将地主完全推向对立面,否则李佑必将举步维艰!
可是,即便李佑做出妥协,仍要触动地主的利益,地主又怎会心甘情愿?
要扳倒所有大地主,根本不现实,主要是执行力的问题。
若占领河南全境,哪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基层官吏,能够完全按照李佑的思路行事?他们肯定会欺上瞒下,打着李佑的旗号胡作非为,搞垮旧地主,自己摇身一变成为新地主。
当务之急,是团队建设与思想建设。
“公子,该用膳了。”小翠不知何时来到身旁。
李佑微笑着起身:“好,吃饭。”
小翠已改名黄翡,与小红的黄绯读音相近。但两人性格大相径庭,小红敢去镇公所担任妇孺科长,小翠却不愿抛头露面,只想留在李佑身边做丫鬟。
李佑边走边说:“我编排了一出戏,寿郎说演员……也就是戏子不够,你去演个旦角吧。”
“公子,我不会唱戏。”小翠婉言拒绝,她虽身为丫鬟,却瞧不上戏子这一行当。
李佑解释道:“这种戏,不怎么唱,大多是说白。还有,如今已无家奴,一律改称佣工。今后莫要再看不起戏子。”
小翠生怕惹李佑不悦,赶忙解释:“公子,我没有看不起戏子。”
“那你就去演戏。”李佑笑着说道。
小翠满心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下来,不过是听从命令罢了。
直到陈寿郎给她念剧本,小翠数次听得伤心落泪……
六月,官军奉诏剿贼,在某地与义军交战,射杀义军首领某甲。但随后先胜后败,参将中伏身亡,义军缴获其旗帜,诱杀其他官兵,官军连续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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