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氏放下手中的算盘,眼神温和却坚定:“东家放心,账目今夜就能算清。当年你爹押军粮,我就在家管着后勤,这回定然不让你分心。”李二郎更是拍着胸脯保证:“东家,我这就去挑人,保管个个以一当十!”王福见众人都动了起来,也叹了口气:“罢了,我明日一早就动身去江南,定不辜负东家所托。”
接下来的日子,“陈记”上下忙得脚不沾地。陈承业每日天不亮就去织坊验布,指尖划过布料的纹理,感受着棉布的厚度,稍有瑕疵便立刻退回重织。有织坊老板私下找他说情,想掺些次等棉料节省成本,被他严词拒绝:“这些布是穿在守关将士身上的,寒冬腊月里,差一寸厚度就可能冻坏一条命。陈家做了一辈子生意,从不赚亏心钱,更不做贻误军机的事。”
柳如氏则带着陈念雪和几个年轻伙计核对账目,每日收料、付账,账目记得清清楚楚。八岁的陈念雪拿着小算盘,噼啪作响地核对数字,偶尔发现错漏便立刻指出,倒成了账房里的“小管家”。柳如氏看着孙女认真的模样,笑着对陈承业说:“你爹当年说‘人心要代代守’,如今念雪也懂这个理了。”
李二郎带着镖师勘察完商路,回来时满面风霜:“东家,从冀南到沧州一路平顺,但沧州往北至蓟州,有段黑松林,常有流寇出没。还有一处鹰嘴崖,地势险要,怕有埋伏。”
陈承业听完,立刻提笔给蓟州守将写了一封信,说明联合护镖的计划,请守军在黑松林和鹰嘴崖附近接应。三日后,守军回信应允,约定在沧州城外的三岔口汇合。
七月中旬,所有布料终于备齐。五千匹棉布叠得整整齐齐,像一座座雪白的小山;两千匹绸缎则色彩鲜亮,却都选用了最厚实的织法。陈承业亲自点数完毕,在交接文书上签下名字,又将父亲当年押军粮时用过的镖旗郑重地交给李二郎:“这面旗跟着父亲闯过雪山戈壁,今日你带着它,要让边关将士知道,陈家的镖,从来都是‘放心镖’。”
出发那日,晨光熹微。二十名镖师身着劲装,腰挎长刀,牵着二十匹骡马,每匹骡马背上都驮着沉甸甸的布料。陈承业骑着一匹枣红马走在最前面,身后是飘扬的“陈记”镖旗,红底黑字在晨光中格外醒目。柳如氏带着伙计们在门口送行,陈念雪捧着一小袋干粮跑过来:“爹,这是我和奶奶烤的饼,路上吃。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陈承业接过干粮,摸了摸女儿的头:“放心,爹很快就回来。”
镖队一路向北,晓行夜宿。陈承业严格要求镖队遵守规矩,不擅闯民宅,不欺压百姓,每日宿营前都要检查布料是否受潮、骡马是否安好。途经村镇,百姓们见是“陈记”的镖队,都主动出来打招呼,有的还送来热水和干粮——这些年“陈记”在各地开办织坊学堂,帮贫困子弟谋出路,早已深得民心。
行至沧州城外,远远便见一队骑兵等候在三岔口,为首的将领身着铠甲,腰悬佩剑,见了镖旗便策马迎上来:“可是陈承业东家?在下蓟州守军参将赵武,奉将军之命前来接应。”
“有劳赵将军。”陈承业翻身下马,与赵武拱手相见。赵武看着镖队整齐的队列和完好无损的布料,赞许道:“早闻‘陈记’镖队纪律严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陈东家,接下来的路有我军护送,定能万无一失。”
联合护镖的队伍很快出发。骑兵在前开路,镖师们护在布料两侧,陈承业与赵武并马而行,一路交谈甚欢。赵武说起边关的战事,感慨道:“将士们不怕打仗,就怕寒冬腊月里穿不上厚衣。去年冬天,有个小兵冻坏了手脚,至今还不能上战场。”
陈承业闻言,心中更觉肩上责任重大:“赵将军放心,这批布料都是上等货,定能让将士们暖暖和和过冬。”
行至黑松林时,天色渐暗。忽然,林中传来几声呼哨,紧接着数十名流寇手持刀枪冲了出来,个个面露凶光。赵武大喝一声:“列阵!”骑兵们立刻拔出长刀,形成一道钢铁防线。李二郎也带着镖师们迎上去,镖师们常年走镖,身手矫健,与流寇缠斗在一起。
陈承业虽不善武,却临危不乱,指挥几名镖师守住布料,自己则取出火折子,点燃了随身携带的信号弹。红色的信号弹在夜空炸开,不一会儿,远处便传来马蹄声——原来是赵武安排的援军到了。
流寇见援军已至,顿时慌了阵脚,纷纷四散逃窜。几名跑得慢的被擒获,赵武审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劫掠?”
流寇哆哆嗦嗦地答道:“我们是附近的农户,实在活不下去了才……”
陈承业看着流寇破旧的衣衫,心中一动,对赵武道:“赵将军,这些人虽是劫掠,但也是走投无路。不如这样,等送完军需,我让人带他们去‘陈记’的织坊做工,给他们一条生路。”
赵武一愣,随即笑道:“陈东家果然仁厚,就依你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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