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引二十,谭府三成",账册上的字迹被油灯照得发暗。苏承宗算了算,二十道盐引能运两千斤盐,谭宗浚拿三成,就是六百斤。按现在的市价,足够抵得上十家粮行的家产。
原来谭宗浚真正想要的,是蒙古的盐生意。他用三角契作饵,让刘掌柜和周老板退缩,再想办法吞下这笔买卖。
"掌柜的,外面有人敲门。"伙计的声音带着惊慌,"说是......说是巴图回来了。"
苏承宗赶紧把账册藏好,开门一看,巴图浑身是血,瘫在门槛上:"驼队......被劫了......在北门......"
苏承宗的心沉到了底。他扶着巴图进屋,刚要叫伙计去请大夫,巴图却抓住他的手,指缝里渗出的血染红了苏承宗的袖口:"是谭宗浚的人......他们要......要三角契......"
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打门声,比刚才的马蹄声还要急。苏承宗吹灭油灯,摸出账房墙上的短刀——那是他岳父留下的,刀鞘上刻着"守义"二字。
"苏掌柜,开门吧。"谭宗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笑意,"本府知道你在里面,把契约交出来,咱们的账一笔勾销。"
苏承宗没说话,他在等。等一个他早就安排好的人。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比平时早了一个时辰。紧接着,是巡夜兵丁的呵斥声,还有人喊着"知府大人私劫商队"。
谭宗浚的声音慌了:"谁在胡说八道!"
苏承宗这才打开门,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出嘴角的笑意:"谭大人,您看,这三角契不仅有官府作保,还有全城的百姓作保。"
他手里举着的,不是契约,而是那本盐引账册。账册被月光照得透亮,上面的"谭府三成"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谭宗浚的脸瞬间变了色。
"你......"谭宗浚指着他,说不出话。
"岳父当年不敢把这账册交出去,是怕丢了性命。"苏承宗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但他教过我,生意场上,守不住义,就赚不到利。"
远处的兵丁越来越近,谭宗浚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狠狠一跺脚,带着人跑了。他的伊犁马在石板路上打滑,差点把他摔下来。
巴图看着谭宗浚的背影,喘着气问:"你怎么知道......兵丁会来?"
苏承宗把账册收好,指了指窗外:"我早就托人给巡抚衙门递了信。谭宗浚贪墨盐税的事,上面早有耳闻,就等有人递证据。"
他想起三日前刘掌柜提出要官府作保时,自己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三角契不仅是生意,更是张网,既能困住别人,也能保护自己。
五
一个月后,太原城的雪落了下来。隆昌号的柜台前,周老板和刘掌柜正围着苏承宗,看他新拟的契约。
"这次咱们三家合开个商号,专做蒙古的生意。"苏承宗用笔在纸上画着,"绸缎、粮食、铁器一起运,利润均分。"
周老板的手还在抖,却比上次稳了些:"谭宗浚虽然被革职了,但他的党羽还在,咱们......"
"怕什么?"刘掌柜捻着山羊胡,这次的胡茬刮得干干净净,"咱们有新的保人——巡抚大人说了,要扶持咱们这样的商户,走'汇通天下'的路子。"
苏承宗笑了,他想起岳父临终前说的话:"生意场上的账好算,人心上的账难算。但只要守住'互相拆借,风险共担'这八个字,就不怕算不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太原城的屋顶盖得白茫茫一片。三个掌柜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三棵紧紧靠在一起的树,根在土里缠成一团,任谁也拔不开。
伙计端来新沏的茶,茶杯放在三角契上,这次没有溅出一滴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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