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指尖在净魂石上微微发颤，幽蓝光芒顺着指缝渗出来，在两人之间织出一片碎星般的光网。
她望着苏烬眉骨处那道淡疤——前世他为她挡下魔修偷袭时留下的，此刻却像道割裂时空的裂痕，将记忆里那个会蹲在桃树下给她串灵果的少年，和眼前沾着冥渊腐木味的身影重叠又错开。
"你还记得我吗？"她的声音比冰原的风更冷，却藏着丝几乎要绷断的希冀。
苏烬停下脚步，雪色长发被穿堂风掀起几缕，月光在他眼底的暗红里晃了晃，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压着的星火。
他伸手，指尖悬在离她脸颊三寸的地方，喉结动了动："我记得一个女子，在我濒死时将最后一滴白璃之泪注入我体内......"他的声音发涩，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碾过记忆，"但后来的事，我不记得了。"
慕星黎的呼吸陡然一滞。
前世那幕突然在眼前炸开——她跪在血污里，苏烬的胸口插着半柄魔剑，白璃剑的光刃正从他后背透出来。
她当时刚觉醒神族血脉，白璃之力翻涌得几乎要撕裂经脉，却还是咬着牙将本命灵泪渡给他。
后来她被慕华安的人拖走时，他的手还攥着她的衣角，指节泛白。
"后来我被雷劫劈碎了丹田。"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片雪，"他们说你为我挡下最后一道劫雷，神魂都散在九霄云外。"
苏烬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终于落下，擦过她鬓角被冰碴冻住的碎发："我不记得雷劫，不记得消散......"他突然低头盯着自己的袖口，黑鳞在幽蓝光芒里泛着冷光，"我只记得有个声音在说，'睡吧，等需要你时，自然会醒'。"
慕星黎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在外门弟子尸身上发现的黑鳞印记，想起追踪那股腐木味时路过的冥渊密道——原来从那时起，线索就已经缠上了她。
"别动。"她突然抬手按上他眉心，白璃印记随着灵力翻涌而出，淡青色的光纹像活了般钻进他识海。
苏烬的身体猛地一震，喉间溢出破碎的闷哼，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慕星黎的神识紧跟着探进去，却在触及他神魂时被狠狠弹开——那层封印不是普通修士能布的，纹路里缠着凌霄仙尊独有的"锁魂钉"印记，每根钉子都刻着"冥渊"二字的古篆。
"啊！"苏烬突然抱住头，指节深深陷进发间，"疼......有火在烧我的脑子！"他的后颈泛起黑鳞，和之前外门弟子的印记如出一辙，只是更密集，几乎要爬满整个后颈。
慕星黎看见那些鳞片下流转的黑气，正是冥渊用来操控傀儡的"蚀魂咒"。
"是灵魂封印术。"她咬牙收回手，白璃印记在掌心凝成小剑，"手法太老了，我在千幻神宗古籍里见过——凌霄仙尊的师父当年就用这招对付过叛门弟子。"
苏烬缓缓抬头，眼底的暗红淡了些，露出底下隐约的清亮："凌霄......仙尊？"
"跟我走。"慕星黎抓住他手腕，净魂石在另一只手发烫，"我师父在山洞里，他的神族气息或许能冲开你的封印。"
山洞里的温度比她离开时更低了。
黎玄澈仍昏迷着，皮肤下的青金色更浓，像有活物在皮下游走。
慕星黎将他扶起来靠在石壁上，转头对苏烬说："过来。"
苏烬的脚步顿了顿，却还是走过去。
当他的指尖碰到黎玄澈手背的瞬间，两人同时震颤——黎玄澈的神族血脉像活了般翻涌，苏烬的识海里炸开一道雷光。
"我......我看见他了！"苏烬踉跄后退，撞翻了石桌上的药碗，"凌霄仙尊穿着玄色法袍，站在冥渊祭坛中央，手里捏着块白璃碎片......他说'这小子的神魂够干净，正好做容器'，然后......然后有黑气钻进我眉心......"
慕星黎的呼吸骤然急促。
前世她怎么就没发现？
白璃剑是千幻神宗镇派之宝，碎片怎会落在凌霄仙尊手里？
原来苏烬根本不是在雷劫中消散，而是被那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抓去当试验品，洗去记忆后重新送回她身边！
"所以你出现在白璃传承之战里，是他故意的？"她的声音在发抖，"他让你替我挡劫雷，就是为了让我对他彻底死心，好......"
"好让你更恨千幻神宗，更信任慕华安。"苏烬接口，眼底的暗红彻底褪尽，只剩一片清明，"现在想起来，我每次替你出头后，慕华安都会送你补元丹——他早就在你的药里下了锁魂散，等你血脉觉醒时......"
"够了。"慕星黎打断他，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她望着黎玄澈苍白的脸，突然伸手按在他心口，将净魂石贴了上去。
幽蓝光芒瞬间笼罩两人，黎玄澈的呼吸渐渐平稳，皮下的青金色开始消退。
"我要帮你清除冥渊印记。"她转身对苏烬说，指尖凝聚起九尾神族的净化光纹，"可能会很疼，但......"
"小心！"苏烬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的目光穿过洞口的防御阵，落在夜空中——几道黑影正破云而来，为首那人穿着墨色镶金法袍，腰间悬着九节骨鞭，正是冥渊五使里最善追踪的"烬罗"。
"你夺走魇君，我们便来取你的命！"烬罗的声音像刮过钢刀的风，在冰原上撞出回音。
他身后三人呈三角阵型散开，各自取出武器：淬毒的短刃、冒黑烟的骨笛、缠着尸油的锁链。
慕星黎反手握住苏烬的手，将净化光纹塞进他掌心："去帮我师父护法。"她转身时，九尾鞭已经缠上腰间，眼中的冷光比冰原的月更亮，"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回去。"
洞外的风突然卷进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黎玄澈的手指动了动，在昏迷中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那里还留着慕星黎离开前塞进去的暖玉，温度透过布料，像团不会熄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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