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己没忍住,不知不觉就……”他没说下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时,多了些小心翼翼的恳切,“招弟,你别有负担。”
“这些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抬手,替她拭去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你不用急着回应,也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哪怕最后还是要走回合同上的路,我也认。”
“我只是……不想再藏了。”他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释然,又有点怅然,“能这样告诉你,就够了。”
窗外的风不知停了多久,屋里只剩下儿子均匀的呼吸声。招弟望着他眼里的坦诚,忽然想起刚见面时,他穿着笔挺的西装,递过合同的样子,疏离又客气。
谁能想到,日子过着过着,竟把一份冰冷的协议,过成了此刻眼里的温度。她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还带着余温的空碗里,闷闷地说:“粥凉了。”
男人愣了愣,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我再去热一碗。”
他起身时,袖口被轻轻拽住了。
招弟低着头,声音带着泪后的沙哑:“不用了……”
她抬起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却看得格外认真:“合同的事……先不说。”
男人的脚步顿住了,眼里的惊讶慢慢漫开,最后酿成一片温柔的海。
“好,”他说,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轻颤,“先不说。”
男人忽然低低笑了一声,伸手把儿子往怀里拢了拢,小家伙在梦里咂了咂嘴,小胳膊搭在他胳膊上。
“真婚姻又如何,假婚姻又如何?”他望着招弟,眼里的光比桌上的台灯还要亮些,“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此刻我觉得心里填得满满当当的,这就够了。”
“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出了名的恐婚,家里催得再紧,我都梗着脖子不松口。”他自嘲地挑了挑眉,“总说自己是单身主义,其实不过是没碰见能让我心甘情愿卸下防备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梁博士,你是真的……完美。”
招弟被他看得不自在,端起空碗想起身,却被他按住了手腕。
“别躲,”他声音沉了沉,带着点执拗,“就算这日子要假装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了进来,刚好落在他鬓角。招弟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那儿,最后只化作一句轻得像叹息的话:
“有些爱,说不说出口,它都在那儿。”
他松开手,指尖却像还带着余温,烫得招弟手腕发麻。她低头看着碗底残留的银耳碎屑,忽然想起刚认识时,他总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说话客气得像在做学术报告。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把“心甘情愿”四个字说得这样恳切。
“你……”招弟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涩,“不怕别人笑话?”
男人往她这边挪了挪,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别人笑不笑,关我什么事?”
他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漫出来:“我只知道,每天能看见你,能听见你跟孩子拌嘴,能喝上你炖的汤,就比什么都强。”
“这种日子,多一天是一天,我珍惜还来不及呢。”
她的视线越过窗棂,一直飘向远处灯火阑珊的码头。那片晃动的光晕里,藏着她过去的影子,像一根细密的刺,扎在记忆深处。
当初她总说,等熬过这段日子就好了。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再深的伤口,总有结痂脱落的一天。她甚至数着日子,盼着哪天想起那个人时,心里能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可命运偏要开这样的玩笑。
她收回目光,指尖在微凉的窗台上划了道浅痕,嘴角牵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带着点涩。“以前总觉得,只要离那码头远一点,再远一点,就能把那些人和事都丢在风里。”
孩子的笑声从屋里传来,她回头望了一眼,眼底的怅然淡了些,却又很快漫上来。“谁曾想呢?费尽心思想要放下的,偏偏在以为快要忘了的时候,被一阵风、一声汽笛,就勾得清清楚楚。”
她转过身,望着我,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那些年咬着牙熬过来的苦,以为终于能喘口气了,却在尝到点甜的时候,才惊觉过去从未真正离开。”
码头的汽笛声隐约传来,带着海水的咸涩。她忽然笑了,眼角有微光闪动:“或许不是时间没用,是它让我明白,有些放下,不是遗忘,是终于敢回头看的时候,心里不再发紧了。”
她低头拢了拢衣襟,声音里添了点暖意:“就像现在,想起码头,想起过去,是有点怅然,可转头看见你和孩子,又觉得……都过去了。”
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码头的潮气,却吹不散屋里的暖。她走到桌边,替孩子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原来有些伤口,不是被时间抚平的,是被新的温暖,慢慢捂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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