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忽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温和的笑,是带着点无奈的轻笑:“这才四月,早上凉得很,热什么?”他把拳谱塞回她手里,“这套拳对你有多重要,你该知道。缠丝拳能练出‘听劲’,以后遇到什么事,能凭这股劲稳住自己,比你练再多长拳都有用。”
他走到场地另一边,拿起自己的木刀,背对着她:“再练二十遍起势,什么时候脸不红了,什么时候停。”
晨光慢慢往上移,爬到梁盼娣的肩膀上。她站在原地,攥紧拳谱,深吸了三口气。
她知道周砚说得对。缠丝拳不是花架子,是能护着她在这世上站稳的东西;他的指点也只是正常教学,是她自己心思歪了,把干净的师徒情,搅进了少女的胡思乱想里。
她重新站好,沉肩,坠肘,起势。
第一遍,想起他碰过的手肘,脸红。
第二遍,想起他按过的腰侧,心跳快。
第三遍,看着晨光里周砚练刀的背影,他的动作稳得像山,气沉得像海——她忽然懂了,他说的“心稳”,不是憋着不动,是像他这样,眼里只有手里的刀,心里只有要走的劲。
第十遍起势时,她的胳膊转得顺了。
第十五遍,腰转到位时,能感觉到气顺着脊椎往下沉。
第二十遍结束,她收势站定,手心微微出汗,脸颊的热度却退了不少。
周砚转过身,眼里带着点赞许:“这遍像样了。”他走过来,这次离得远了些,指着她的手腕,“刚才转腕时,还是有点僵,下午加练‘腕花’,三十遍。”
梁盼娣点头,声音比刚才稳了:“好。”
他没再提她脸红的事,只是拿起保温杯,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喝点水,歇十分钟,教你‘白蛇吐信’。”
梁盼娣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刚好不烫。她看着周砚低头翻拳谱的侧脸,晨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镀了层金。心里那点乱撞的小鹿,好像慢慢停了下来,化成了股踏实的气,沉在丹田。
她想,脸红就脸红吧。反正她能管住自己的拳,管得住自己的劲。至于那些藏在脸红里的心思,就让它们跟着晨光,慢慢晒成练功房里的味道——干净,扎实,带着点慢慢生长的劲。
毕竟,拳要练,日子也要慢慢过。
梁盼娣的脸红,成了清晨练功房里的常态。
天不亮她就到了,带着从食堂买的两个馒头,啃两口,就着冷水咽下去,然后铺开拳谱,对着晨光琢磨。缠丝拳的“缠”字,她练了整整一周——手腕要像拧毛巾似的转,胳膊要像缠树藤似的绕,连步子都得带着点“黏”劲,一步踩下去,要像吸在地上。
周砚来的时候,总看见她对着镜子练腕花,指尖绕得飞快,额角沁着汗,可只要他一开口说“来,试一遍”,她刚转顺的手腕就会顿一下,耳廓“唰”地红起来,连带着脖子根都泛粉。
“白蛇吐信”那招,需要侧身探拳,腰要拧得像麻花,后腿得绷直了发力。梁盼娣第一次练时,后腿没稳住,晃了一下,周砚伸手扶她的脚踝,指尖刚碰到她的鞋带,她整个人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站稳,脸却红得能滴出血。
“站稳了。”周砚收回手,眉头微蹙,“这招的劲在后腿,你慌什么?”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细弱:“没慌。”可拳心的汗,早就把练功服的袖口洇湿了。
其实她自己也恼。夜里在宿舍对着墙壁练,怎么转腰、怎么出拳都顺顺当当,脸不红心不跳;可只要周砚站在对面,只要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要他的指尖偶尔碰到她的胳膊或腰,那股热意就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似的,挡都挡不住。
她知道这不对。,要像周砚说的“气沉丹田”,可她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听到他声音时加快的心跳,控制不住他靠近时绷紧的神经,控制不住那些偷偷冒出来的念头:他今天的头发好像比昨天乱了点,他说话时嘴角的弧度有点好看,他扶她时掌心的温度刚好……
这些念头像缠丝拳里的“丝”,细细密密地绕在她心上,让她明明练得越来越稳,脸却越来越红。
周砚不是没察觉。
有次教“玉女穿梭”,需要两人配合,他做“引手”,她做“穿掌”。他的手刚虚虚搭在她的手腕上,就感觉她的胳膊瞬间绷紧了,掌风都歪了半寸,脸颊红得像抹了胭脂。
“梁盼娣。”他收回手,站定了看她,“你练拳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晨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她脚边。梁盼娣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让她清醒了点:“没想什么,就是……就是觉得这招难。”
“难就更该专心。”周砚拿起拳谱,指着上面的图解,“你看这图,引手要松,穿掌要快,松和快之间,靠的是气的转换。你气都浮在嗓子眼了,怎么转换?”他顿了顿,忽然问,“是不是我站得太近,你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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