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很远,但码头还在,人心还在,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天刚蒙蒙亮,码头的引擎声像闷雷般滚过,日军的车队已经在岸边待命。姜山被押着往外走,路过仓库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沈清辞怀里的两个孩子——大儿子八能站在地上,小儿子还在襁褓里,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
“让我再看看孩子。”他对佐藤美穗说,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江面。
佐藤美穗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姜山先走到八能面前,解开衣襟,露出贴身藏着的七片龟甲。那是他爹传下来的,龟甲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带着他常年的体温。他拿起针线,笨拙却仔细地把龟甲一片一片缝在八能的小褂子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
“这是爷爷留下的,”他摸着儿子的头,声音压得很低,“七片龟甲,能镇灾辟邪。将来爹不在,它替爹护着你。”八能似懂非懂,小手抓住他的衣角,眼里含着泪却不敢哭。
姜山又转向沈清辞怀里的小儿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串东西——那是一串暗金色的鳞甲,指甲盖大小,层层叠叠像小鱼鳞,摸起来温润如玉,是他早年在江边打渔时偶然捞到的,老人们说这叫“龙蜕”,是龙褪去的鳞,能保孩童平安。
他轻轻把龙蜕挂在小儿子的脖子上,鳞甲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声响。“这串给小的,”他对沈清辞笑了笑,眼里却有红血丝,“龙蜕护生灵,让他健健康康长大,别像他爹一样,总让你们担惊受怕。”
沈清辞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小儿子的脸上,她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姜山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妻子和两个儿子——沈清辞的眼睛红肿,却挺着背,像株倔强的芦苇;八能攥着拳头,小手按在心口的龟甲上;小儿子啃着龙蜕,似乎觉得那东西带着爹的味道。
“亲爱的,”他对沈清辞说,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照顾好他们。龟甲护着八能,龙蜕陪着小的,就像我在身边一样。”
他又看向两个儿子,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不舍,有牵挂,却没有半分怯懦:“等爹回来。”
说完,他没再回头,转身朝着车队走去。阳光刚好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他的背影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还想往仓库的方向再伸一伸。
佐藤美穗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这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此刻的脚步竟异常沉稳。他给大儿子龟甲,给小儿子龙蜕,把能给的庇护都留下了,剩下的,只有他自己。
“走吧。”姜山对押解的日军说,脸上还带着刚才的笑,那笑容里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该做的都做了”的释然。
车队缓缓驶离码头,江风卷着硝烟味扑在车窗上,姜山望着越来越远的仓库,仿佛还能看到沈清辞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看到八能心口的龟甲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看到小儿子脖子上的龙蜕轻轻晃动。
他笑了笑,轻轻闭上眼。
该走了。但他知道,那些龟甲和龙蜕会替他守着家,守着他想守护的一切。等将来,孩子们长大了,摸到心口的温度,就会知道,他们的爹,曾为了这份平安,拼过命。
东京军部的会议厅里,灯火通明,墙上的太阳旗在风里猎猎作响。佐藤美穗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大厅中央,靴底的尘土还没来得及擦——她刚押着姜山抵达东京,就被直接召到了这里。
主位上的神木大雷缓缓放下茶杯,眼里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佐藤丫头,你立了大功!”
他站起身,手里拿着一份烫金的嘉奖令,声音传遍整个大厅:“你不仅把龙气宿主活着带回来了,更在码头稳住了局面,没有让支那人毁了这百年难遇的机缘——军部决定,授予你最高级别旭日勋章勋章’,这是帝国军人能得到的最大荣耀!”
掌声雷动,周围的将领们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旭日勋章,多少人拼了一辈子命都得不到,却被这个年轻的女少佐拿到了。
佐藤美穗立正敬礼,声音却有些发紧:“属下只是在执行命令。”
“不,你做得比命令更好。”神木大雷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知道在码头没有杀他,知道用军舰稳住局面,更知道在最后关头保护他的性命——这每一步,都做对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郑重:“从今天起,你不用回前线了。军部准许你留在东京,寸步不离地守着姜山。”
佐藤美穗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守着他?”
“对。”神木大雷指向会议厅外,那里隐约能看到一辆黑色的囚车,“他是帝国的希望,是打开东亚命脉的钥匙。只有活着的龙气宿主才有价值,你要确保他安然无恙,配合阴阳师们的研究。”
他看着佐藤美穗,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之前做得很好,知道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妥协——只有你在他身边,我们才放心。记住,他没死,我们的希望就还在;他若有任何闪失,你知道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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