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打断。一个五毒教的教徒策马冲进谷里,身上插着三支箭,摔在地上时还在嘶吼:“教……教主他……被奸细围困在黑风口……快……快去救……”
梁砚和白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急色。忠勇侯却冷笑:“演得真像,是不是又想骗我松绑?”
“信不信由你。”梁砚抓起玄铁刃,对白灵道,“你守着他,我去黑风口。”
“等等!”白灵忽然开口,从袖中掏出把匕首扔给忠勇侯,“这匕首能割开绳索,解药在你脚边。若你还念着将军的嘱托,就自己去看看——看看那些冒充你的人,是怎么用你的名义,杀你想护的百姓的。”
梁砚深深看了忠勇侯一眼,转身冲进密林。马蹄声渐远,谷里只剩下忠勇侯和白灵,还有那碗碎在地上的药,像摊无法收拾的残局。
忠勇侯盯着脚边的解药,又看了看那把匕首,喉结滚动了几下。远处的厮杀声隐约传来,像在敲打着他心里那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黑风口的硝烟散去时,忠勇侯的枪尖还在滴血。他以雷霆手段审了活口,又顺着奸细的供词抄了他们藏在南疆的十三个据点,那些刻着诡异徽记的令牌堆了满满一案,每个令牌背后都沾着山民的血。
“侯爷不愧是有勇有谋。”梁砚看着案上的令牌,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的敬佩。短短三日,忠勇侯不仅揪出了所有潜伏的奸细,还将他们与京中组织勾结的证据整理成册,连那些人如何伪造军令、如何挑拨两族的细节都查得一清二楚。
忠勇侯却没接话,只是将一本账册推给梁砚:“这些是他们倒卖南疆矿产的记录,还有……关于月神咒的记载。”
梁砚翻开账册,指尖猛地顿住——上面写着,月神咒需以“至爱之恨”为引,若受咒者能让心爱之人恨自己入骨,咒印自解;反之,一旦相见,咒印便会反噬,轻则残废,重则暴毙。
“你不能去找阿鸾。”忠勇侯的声音沉得像铁,“这咒语阴毒,那伙人早就算计好了,就是要让你和姜姑娘此生不得善终。”
梁砚的手紧紧攥着账册,指节泛白。他想起姜阿鸾灯下缝鞋的侧脸,想起念砚抓着他手指的温度,心口像被咒印勒得喘不过气。
“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珠娘抱着孩子,怯生生地问。她手臂的箭伤还没好,绷带渗着淡淡的血痕。
众人都沉默了。瘴气从洞口钻进来,带着迷魂树的异香,却驱不散这沉重的僵局。
“或许……”白灵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梁砚身上,眼神异常平静,“你把我也娶了吧。”
梁砚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忠勇侯也皱起眉:“白首领,这可不是……”
“我不是说笑。”白灵打断他,指尖轻抚过腰间的月神石弯刀,“月神族的女子,世世代代靠那脚印怀胎,连选择爱人的权利都没有。我想试试,生个真正的孩子,一个有父亲、有母亲,不用依赖那冰冷石头的孩子。”
她看向梁砚,眼底没有情动,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这样一来,既能让姜姑娘彻底死心,断了你的念想,解了这月神咒;也能让我……看看正常的家是什么样子。”
珠娘愣了愣,忽然轻轻拉了拉梁砚的衣袖:“我……我不介意的。只要能解你的咒,只要你能活着……”
梁砚看着白灵清冽的眉眼,又看向珠娘带着伤痕的脸,胸口的咒印忽然一阵刺痛。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是唯一能让阿鸾死心、让自己活下去的路,可这路的尽头,是对所有人的辜负。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
白灵却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身从石柜里取出一壶米酒,倒了三碗:“喝了这碗酒,这事就定了。往后,我是你的妻,珠娘也是你的妻,我们一起护着南疆,护着孩子们。”
她端起一碗酒,仰头饮尽,动作干脆得像挥刀斩乱麻。米酒的辛辣在喉间灼烧,她却没皱一下眉——或许从决定放下仇恨的那一刻起,她就早已不是那个只知守护脚印的月神卫首领了。
梁砚望着碗里晃动的酒液,里面映出自己疲惫的脸。他知道,这一口饮下,从此与姜阿鸾便是陌路,便是她恨之入骨的负心人。可若不饮,便是永别,便是让那伙奸细的阴谋彻底得逞。
瘴气越来越浓,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人都困在这命运的棋局里。梁砚深吸一口气,终于端起了碗。
梁砚端起酒碗的手微微发颤,酒液晃出细碎的涟漪,映着白灵清冽却难掩复杂的眼。他仰头饮尽,酒液入喉时辛辣得像刀割,却奇异地压下了胸口咒印的灼痛。
“好。”他放下空碗,声音里带着种尘埃落定的沙哑,“我便喝了这杯,算是……应了你的话。”
白灵也将碗底朝天,指尖捏着碗沿,指节泛白。她忽然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这样一来,对你,对我,都不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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