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衡蹲下身,目光温和:“卜算不算身份高低,只算前路祸福。你若想问来历,不如问问往后该往哪走更安稳。”
女孩咬了咬唇,忽然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先生若能指条活路,我……我把这个给你。”她从怀里掏出块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半块雕琢精巧的玉璧,玉质温润,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是我母后给我的,说能换救命钱……”她眼圈泛红,“都城破那天,侍卫带着我们逃出来,路上遇到乱兵,侍卫都死了,我只能带着弟弟妹妹跑。他们说我是公主,可现在连口吃的都找不到……”
卖糖葫芦的汉子惊得张大了嘴,挠着头喃喃道:“还真让老胡说着了……”老乞丐却叹了口气,蹲下身拍了拍女孩的肩:“苦命的娃,不管是不是公主,能活下去比啥都强。”
韩衡将玉璧推回去,把饼子塞到她手里:“玉璧留着,将来或许能用上。往东南走,到方才我说的桃叶渡去,那里有逃难的妇人孩子,你们结伴同行更安全。”他又取出那张画好的路线图,“顺着这条路走,遇到岔路就看太阳,午时太阳在正南,你们往东南方向拐,保管能走到。”
女孩捧着饼子和路线图,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多谢先生……可我现在就是个乞丐,哪还有什么公主的样子……”
韩衡望着她,忽然笑了:“身份是别人给的,可心是自己的。你肯把最后半块米糕分给弟妹,这比任何王冠都金贵。等到了桃叶渡,种庄稼、学织布,将来把弟弟妹妹养大,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到那时,你是不是公主,又有什么要紧?”
女孩愣了愣,用力点了点头,把路线图紧紧揣进怀里,又对着韩衡深深一拜,才牵着弟妹的手,脚步轻快地往东南方向走去。阳光照在她破旧的草鞋上,却走出了几分昂首挺胸的模样。
明玥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道:“还真让那老乞丐说中了。不过现在看来,是不是公主,确实没那么重要了。”
韩衡牵着她往前走,指尖拂过卦签箱上的铜铃:“乱世里哪有那么多金枝玉叶,不过都是想活下去的人罢了。身份会变,权势会散,可心里的那份善良和韧劲,才是能让人走下去的依仗。”
街角的老乞丐还在跟人吹嘘自己“慧眼识珠”,卖糖葫芦的汉子则默默往女孩离开的方向,插了根显眼的糖葫芦杆——那是给她指路的记号。风里飘着烤饼的香气,也飘着几分乱世里的暖意,轻轻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夜色像墨汁般泼满天空,韩衡和明玥在溪边的窝棚里歇脚。他习惯性地走到空旷处观星,指尖循着星轨划过夜空,忽然眉头猛地一皱,脸色沉了下来。
“不好。”他低喝一声,转身就往窝棚跑,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星轨移位了!东方轸宿旁有煞星暗动,是劫煞之气——赵国的公主有难!我白天算漏了一处险地,那条路会经过黑风谷,今夜必有乱兵在谷中设伏!”
明玥刚铺好干草,闻言立刻起身:“那我们快去追!”
韩衡却已从行囊里翻出绳索和短刀,往腰间一系,卦签箱都来不及背上。他素来温吞的眼神此刻燃着焦灼,抓起明玥的手往女孩离开的方向跑:“你跟紧我,我算错了黑风谷的兵乱时间,他们今夜就会抄近路穿谷,这时候怕是已经快到谷口了!”
明玥从没见过他这样失态。往日里他走路从容,连赶路都带着几分闲庭信步的气度,可此刻脚步疾如疾风,脚下的石子被踩得咯吱作响,身形在夜色里几乎化成一道残影。她这才发现,他看似文弱的身躯里,竟藏着这样惊人的脚力,想来是早年在山野间历练出的功夫。
“你怎么跑得这么快?”明玥被他拉着,几乎脚不沾地,晚风刮得脸颊生疼。
“早年在观星台值夜,遇过山火,练过逃命的本事。”韩衡头也不回,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夜色,“黑风谷两侧是悬崖,只有中间一条窄路,一旦被乱兵堵住,根本无处可逃!”
跑过一片密林时,隐约听见前方传来哭喊声。韩衡脚下更快,拽着明玥冲过最后一道山梁,果然见黑风谷口亮着火把,几个披甲的乱兵正围着三个瘦小的身影——正是赵国公主和她的弟妹!
“把那女娃带走!看模样是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卖了准能换酒钱!”领头的乱兵狞笑着伸手去抓女孩的胳膊,弟妹吓得哇哇大哭,女孩却死死护着他们,用瘦小的身子挡在前面。
“住手!”韩衡大喝一声,借着月色猛地从山梁上跃下,落地时顺势抄起块石头,精准地砸中领头乱兵的手腕。那乱兵吃痛松手,刚要拔刀,韩衡已欺近身,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只听“咔嚓”一声,对方的刀就掉在了地上。
其余几个乱兵见状围上来,韩衡却不与他们硬拼,脚步在乱石间腾挪跳跃,灵活得像林间的猿猴。他看似没练过章法,可每一步都踩在对方破绽处,要么绊倒一人,要么借力推开另一人,竟硬生生在乱兵中间撕开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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