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湖郡,战事仍在持续。
温九立于高岗之上,望着下方的战场,眼底无波无澜。
她自始至终没让军队发起强攻 —— 减少己方伤亡是底线,而将北周与楚军困死在这方寸之地,才是她真正的算盘。
缺水少粮的困境早已缠上北周与楚军,战备器械在连日对峙中损耗殆尽,更要命的是夜里层出不穷的小规模高手偷袭如附骨之蛆,让靳泽与司承礼疲于应对。
帐内灯火夜夜通明,却照不亮两人眉宇间的焦灼:士兵士气一日低过一日,营中逃兵数量竟渐渐压过了阵亡者,军心涣散如风中残烛,任谁都按捺不住心头的恐慌。
想突围?简直是痴心妄想。
负责外围守备的大端、宁国与北辰军队,早已将整个鼎湖郡围得水泄不通,这铜墙铁壁般的布防,多半出自夜北渊之手。
那个男人仿佛天生带着胜负手,无论做什么都透着惊人的优秀,领兵作战时更能精准锁定胜局,连温九都不得不承认他是天生的将才。
大宣与西戎的军队则化身为暗处的獠牙,专司夜间偷袭,一次次蚕食北周与楚军的有生力量,让困兽之斗更添几分绝望。
至于其余几国的军队,自然是顶在正面战场,死死堵住敌军可能突围的缺口。各国分工明确,温九的嫡系部队伤亡寥寥,反倒是齐兆卫等国成了消耗战里的主力。
他们心里未必没有怨言,却只能咬着牙硬扛 —— 这是命令,是他们这些昔日 “墙头草” 与非嫡系部队必须承担的代价。至少比被困兽般的北周与楚军强,他们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主战场外的荒野上,不时有逃兵被巡逻队擒获。
温九早有令:不杀战俘,只押回各营打散编训。
她从未刻意煽动敌军投降,如今战局尽在掌控,绝对的优势让她无需多费唇舌。就像捏死不听话的蚂蚁,该强硬时绝不含糊;而那些主动出逃的战俘,多半是意志不坚、惜命偷生之辈,留下也很容易管理。
既然他们自己选了生路,她不介意给个机会。
温九做事向来随性,却又步步都在算计之中。
鼎湖郡这边温九以铁桶之势将北周与楚军困于死地,而北周与楚国的都城,周帝与楚帝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筹谋着对策。
楚国处境尤为艰难,它与端国、宣国两国接壤的边境线上,两国早已陈兵。
楚帝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此刻调兵驰援鼎湖郡的楚军,国内防务必定空虚,届时端、宣二国趁虚而入,联手发难,楚国都城怕是要被人 “偷家”,连老巢都保不住。
他望着御案上的舆图,指尖划过楚地的疆界,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意 —— 谁能想到,前些日子还耀武扬威、意图称霸天下的强楚,不及半月竟沦落到这般进退维谷的绝境?
深夜的御书房灯火如豆,映着楚帝鬓边新添的白发。
他从暗格里抽出一卷画像,缓缓展开 —— 画上少年眉目俊朗,气势慑人。按照暗卫查探到的消息,这人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而自己寄予厚望、倾心栽培的司承礼,竟是宗墨宸的种?
这让他如何接受!
“混账!” 楚帝一拳砸在案上,青瓷笔洗应声翻倒。他越想越恼,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团烈火,宗墨宸这个居心叵测的小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自己当初就不该轻信宗墨宸的花言巧语意图妄图染指天下,他怎么就敢与九黎公主为敌呢?
那天盛王朝千年底蕴他楚国拿什么与之比,与之争?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人总是这样,得意时恨不得踏平天下,壮志凌云冲九霄;唯有到了失意落魄的绝境,才会后知后觉地悔恨当初的莽撞。
“去调查周辰身世的人还没回来吗?”
“禀陛下,尚未。”
他摩挲着画中少年与已故皇后相似的眉眼,心道若周辰真是他的儿子,于楚国而言也不失为一桩好事,世人都知道周辰与九黎公主感情甚笃。
北周皇宫又不同。
靳明宇将手中的玉杯狠狠掼在地上,“啪” 的一声脆响,瓷片四溅,他胸膛剧烈起伏,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带着淬毒般的恨意:“温九黎!”
他自认心机深沉、谋算深远。他与温濯相互利用又有皇叔倾力相助,眼看就要将天下攥入掌心,怎么偏偏就在这最后一步出了岔子。
温九黎,每次都是她。
即便他已做了帝王,那些深藏在心里的不堪却一直如附骨之毒般日夜折磨着他。
她永远是最耀眼的存在 —— 站在人群中央,被簇拥,被艳羡。
而他不过是角落里不起眼的质子。她对所有质子都温和,一句话便驱散了他们被欺压、挨饿受冻的日子,可她不喜欢他。
他去天盛为质后没多久便被抢光所有的值钱物件,他卖了他母亲留下的玉镯换了些银两买了一支发簪送给她,结果她连看都没看一眼,拒收。
他将母亲留下的玉佩送给她做生辰礼,结果他再也没见过那块玉佩,那块他奉若至宝的玉佩于她眼中怕是与垃圾无异,如今更不知道被堆放在天盛皇宫的哪个角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