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上空的克莱因瓶碎成万千鎏金薄片时,李昭阳正在含嘉仓顶给玄犁缠新的牛皮带。断指处的血珠滴在犁铧上,突然绽开一株三寸高的麦苗——那是他十三岁时在敦煌石窟里偷学的"血芽秘术",用农耕者的精血催生出跨越时空的作物。此刻麦苗根系穿透虚空,在混沌中钩扯出泛黄的绢帛,"代田法"三个朱砂字赫然在目,却比上次见到时多出无数虫蛀孔洞。
"这是《汜胜之书》的终卷..."柳寒霜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却带着二重唱般的回响。李昭阳低头望去,只见她的身影在奇点风暴中如皮影戏般重叠,前一刻还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绣春刀客,下一秒竟化作人身牛首的神农氏图腾,鱼尾纹里流淌着星河般的墒能。
"小心!"崔文鸢的尖叫混着虫鸣传来。洛阳城西的桑田里,这位虫术传人正跪在满地碎虫壳中,指尖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琥珀色的虫胶。她身后的青铜耧车正在发生诡异的形变:原本用于播种的斗箱裂开六只复眼,车辕化作昆虫触须,每节车厢里都滚出刻着甲骨文的麦种——那是她用三十年光阴驯化的"逆时虫种",此刻正违背生长规律地倒退回虫卵形态。
奇点核心传来齿轮摩擦的轰鸣。阿史那摩的浑天仪不知何时悬浮在风暴中央,仪身青铜锈被时空乱流磨得发亮,露出底下刻着的突厥古符。这位草原巫师单膝跪地,用狼毫在羊皮纸上抄写着从浑天仪投影出的星图,每一笔都蘸着自己的指尖血:"当北斗第七星指向麦芒的刹那,草原的风会带来祖先的战歌..."他的声音被风暴扯碎,却在仪轨间凝结成实体音符,每个音符都化作青铜麦种,外壳上蚀刻着玄武门之变那日的星象。
李昭阳握紧玄犁的瞬间,掌心的老茧突然灼痛——那是随父亲开垦河西荒地时留下的印记。犁头与奇点共振的刹那,他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在铧刃上闪过:有的时空里他是长安街头的粟米商贩,有的时空里柳寒霜是教坊司的舞娘,而每个时空的武则天都握着同一粒麦种,在籍田典礼上播下不同的国运。
"用犁尖挑开时空茧房!"化作神农图腾的柳寒霜突然开口,声音里混着千万个朝代的风雨声。她掌心托着的不再是平行宇宙,而是洛阳城破那日的残景:突厥骑兵的铁蹄碾碎麦苗,含嘉仓的大火烧红半边天,而她的绣春刀正插在最后一囤粟米旁。这个画面如此真实,让李昭阳喉间一甜,险些握不住犁柄。
崔文鸢的虫胶终于凝固成时空锚点。她咬破舌尖,将祖传的《虫典》甩进奇点风暴,书页化作千万只萤火虫,每只都衔着半粒麦种。"这些是贞观四年的抗蝗种!"她的衣袖已被虫群啃成碎布,露出小臂上与贾思勰同款的犁纹刺青,"当年王玄策从印度带回的杂种小麦,现在该让它们见见世面了!"
阿史那摩的浑天仪突然发出狼嚎般的共鸣。青铜麦种在风暴中排列成突厥战阵,每粒种子都裂开细缝,漏出李建成的东宫灯火、李世民的玄甲军辉。巫师终于明白祖父临终前的谜语:"当麦芒刺穿星图时,狼与农耕者的血脉将在奇点重逢。"他拔出腰间的骨刀,割破手腕在浑天仪上画下狼首图腾,鲜血与墒能血交融的瞬间,仪轨间升起金色的麦浪。
武则天的身影出现在含嘉仓顶。她穿着祭祀农神的玄色礼服,手中却握着本该陈列在太庙的陌刀——那是李世民当年收割"李渊基因麦种"的兵器,刀身刻着二十四节气的农耕符号。"李卿可记得,太宗皇帝说过'夫治国犹如栽树,本根不摇则枝叶茂荣'?"她的声音盖过奇点的轰鸣,陌刀劈下的刹那,时空乱流中浮现出贞观之治的麦田,每株麦穗都结着玄武门之变的因果。
李昭阳突然福至心灵。他将玄犁插入克莱因瓶的碎片堆,断指处的麦苗突然疯长,根系缠住每一片鎏金薄片。"以血为种,以念为田!"他大吼着推动犁铧,洛阳城的轮廓在墒能中渐渐显形:不是二维墨线,不是三维实体,而是用十三朝农书堆砌的立体书墙,每一页都能被犁尖翻开,每一行字都能化作锄头、耧车、曲辕犁。
柳寒霜的神农图腾开始崩解。她看见自己的真实身躯正在奇点外坠落,绣春刀的刀穗勾住李昭阳的腰带,而少年眼中倒映的不是恐惧,而是敦煌壁画里农耕神只的慈悲。"原来我们一直都在农具的轮回里..."她轻声说着,图腾化作万点金光,涌入玄犁的犁头,在那里凝结成神农尝百草时留下的麦穗印记。
崔文鸢的虫群完成了最后的蜕变。逆时虫种在奇点中经历千万次生死轮回,最终破茧成金色的"司农蜂",每只蜜蜂的翅膀都扇动着《齐民要术》的注文。它们扑向阿史那摩的青铜麦种,用尾针刺破种子外壳,将贞观抗蝗种的基因注入突厥时空碎片——这是跨越千年的嫁接,也是农耕文明的和解。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奇点时,李昭阳看见武则天已经站在籍田旁。她手中的陌刀插在地上,刀刃周围长出了翠绿的麦苗,每一株都顶着克莱因瓶的残片,像戴着金色的冠冕。阿史那摩跪在远处,浑天仪里盛满了新收获的麦种,狼首图腾与农耕纹案在仪身上交织,形成从未见过的神秘符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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