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卿!位列三公!雍纠全身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随即爆发出令人心季的狂喜光芒!他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巨大的野心瞬间吞噬了理智!他深深叩首,额头狠狠砸在冰凉的石板上,声音因激动而撕裂般尖利:“谢主隆恩!臣——万死不辞!”
暮色四合,雍府内室烛影幢幢。案上铜兽香炉吐着稀薄的烟气,掩盖不了房中一种怪异的沉闷。雍纠归家,脸上的潮红亢奋尚未完全褪去,脚步却带着虚浮的雀跃。祭氏,祭仲唯一的女儿,默默在旁为他换下厚重的朝服。她动作轻柔一如往常,低垂的眉眼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出几分柔弱的倦意。
“夫人……”雍纠的声音有些发飘,带着一种强压兴奋的喘息,他转身抓住祭氏的手腕,那力道稍显粗鲁,与素日里的温存判若两人。烛光映着他闪烁不定的眼睛,“今日……朝堂之上,为夫做了一件大事!只为替你、替我们……争一口气!”
祭氏抬起眼,眸子里映着烛光,清澈得像是没有一丝涟漪的深潭。她没有急于抽回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丈夫那张因过度兴奋而微微痉挛的脸庞。
“你父……”雍纠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压低的声音因紧张和急切而变形,眼神却透着一种骇人的灼亮,“他……他待我如草芥!更视你母家雍氏若无物!我……再也不能忍了!”他突然加重语气,猛地将祭氏拉近一步,“君上亦深恶其专!今日密诏于我,命我……”他喉咙深处滚出一个蛇信般嘶嘶的、裹挟着死亡气息的字眼,“……在你父亲寿宴之上,以鸩酒……送他归西!”
祭氏的手腕在他掌心猛然一颤!那冰凉皮肤的细微抽动清晰异常。她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扇动了一下,随即抬起眼。雍纠看到的不是预料中的惊惧或愤怒,那双清澈的眸子深处,仿佛幽潭之下骤然卷起无声的漩涡,有惊涛骇浪一掠而过!但她紧抿的唇线,却瞬间紧绷如弦。她没有失声尖叫,只是那被雍纠攥着的手腕,凉得彻底。
“你……”雍纠紧紧盯着妻子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混合了试探、残忍和一丝病态掌控欲的渴盼,“你……意下如何?”
祭氏的目光缓缓垂下,落到雍纠因为激动而暴起青筋的手背上,没有立刻回答。烛火“啪”地爆开一个微弱的灯花,将她低垂的脸颊映得半明半暗。她用力抽回手,那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却又异常平静,声音轻得如同叹息飘过烛影的摇晃:“妾……妾身既已嫁入雍氏,自然……”她抬起头,直视着雍纠那双燃烧着贪妄之火的瞳孔,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被烛光熏染的、近乎虚幻的柔顺微笑,“……从一而终。夫为妻纲,此乃古礼。夫君欲行之事,便是妾身所行。妾……不敢违抗。”
那“不敢违抗”四字,被她吐得极轻,如同雪片落在滚烫的烙铁上,瞬间消失,却留下刻骨的寒意。雍纠眼中的疯狂瞬间被无边的满足和得意冲溃!他狂笑一声,一把将祭氏搂入怀中,炙热的气息喷在她冰凉的脸颊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待大事一成……你我共享荣华!”
他全然沉浸在自己描绘的辉煌图景里,丝毫未曾察觉怀中妻子那看似柔顺贴合的躯体深处,是何等的僵冷。更未留意到,祭氏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时,那双低垂着的、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汹涌着无声无息、却足以吞噬一切的血色风暴。
翌日清晨,祭府后苑一处幽闭的轩室内,弥漫着草药苦涩微甘的浓郁气息。雕花窗格滤下稀薄的晨光,尘埃在光束中无声沉浮。祭氏的母亲,雍姬,这位曾是郑伯寤生宠妃、如今在祭府内深居简出的妇人,正半倚在锦衾堆叠的矮榻上,手中无意识地捻着一串温润的青玉佛珠,眼神却有些空茫地望着窗外。
祭氏屏退了所有侍女,步履无声地走到母亲榻前。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默默跪坐下来,身体绷得笔直。光影切割着她清瘦的侧脸,那双昨夜深潭般平静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惊涛骇浪过后的余悸和一种摇摇欲坠的苍白。
雍姬终于察觉女儿的异常,停下捻动佛珠的动作,那双看透宫闱倾轧无数沉浮的眼睛落在祭氏脸上:“孩儿?脸色如此苍白?可是病了?还是……受了他委屈?”
祭氏猛地抬起眼!那眼底的惊惶和无助再也无法掩饰,如同濒临断崖的小鹿。她伸出手,死死抓住母亲垂落的衣袖一角,冰凉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喘息了几口,她仿佛是拼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那个重逾千斤的问题:“娘……”声音带着极致的颤抖,“女儿……女儿心中大乱!只问娘亲一句:这世上……是……夫为亲?还是……父亲为亲?!”
“嘶啦!”雍姬手中那串青玉佛珠被骤然扯断!圆润的青玉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弹跳着四散滚开!如同祭氏猝然撞碎的心湖。
雍姬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她如同被尖针刺穿心脏,枯瘦的手猛地反握,指甲几乎嵌进祭氏腕上的皮肉里!那力道之大,让祭氏痛得低呼出声。雍姬猛地直起身,身体前倾逼近女儿,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庞此刻因极度的恐惧和某种被彻底触动的本能而变得异常狰狞,眼神凌厉如刀,直直劈入祭氏脆弱的眼底!声音因急切的骇异而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撕裂这片死寂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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