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大不了小事闹大,最大不过皇阿玛蝗虫过境似的将永寿宫席卷一遍,她要花上两三日才能恢复生机,但与见到进忠相比不值得一提。她思量着,又开始迫切地渴盼那一日的到来。
五姐取了绣线回来,出言试图赠她一半,她好说歹说才以不通女红为由让五姐收回了此念。姐妹二人又至宫道上稍逛了一会儿,这才相别而去。
入了夜,进忠搁下书卷去往养心殿值更,远远地见德贵妃从殿内出来,他估出现今皇上身边并无侍奉的嫔妃了。
那便是刚好,他浮出些笑意,快步入殿向皇上施礼。
皇上眼都不抬,斜倚在榻上盘弄一只绣工繁复的黄色缎万福万寿镶石榴纹荷包。
“万岁爷,德贵妃娘娘的手艺真是精湛。”他连忙捧赞道。
皇上眯眼一笑,神情甚是愉悦,又微微颔首:“这是自然,她也是最懂朕的人。”
他恭维着笑了笑,无心去琢磨德贵妃有多懂皇上的心意。他白日里归了他坦后一直心神不宁,持续到了如今,但绝非后怕公主追究些什么,因为自她比划出孙财起他就笃定了她待自己如往常一样,并未生自己的气。
他的心猿意马全因公主的生辰将至,急于去见她,也急于预想她会与自己说些什么,自己又该如何一一应对。与此同时,他还唯恐自己的不学无术被公主拆穿,所以真正利用起了一切琐碎的时间去苦读典籍。
他望着晃曳的烛火,静静地候至皇上放下荷包,适时地开口道:“万岁爷,昨日九公主向您提议的有关七公主生辰宴的操办,奴才已向内务府总管传达了您的旨意。”
“进忠,你记性不错,当赏。”他观皇上的面色就知他确实忘了。
“不敢当不敢当,这是奴才的本分,若未传达才该罚呢。”他谦卑地答道,皇上也未坚持要赏,乐呵着一笑而过。
“万岁爷,奴才在内务府顺道了解了下其余阿哥、公主的生辰,查得十公主的生辰为七月十五,不知万岁爷的意思是否为按章操办?”稍稍过了小半刻,他忽而轻描淡写地问起。
在内务府先翻阅档册再提及九公主,让孙财的注意力最终落在后者上,是他思虑后才做下的决定。而看档时直言指出十公主生辰就在眼下,与他在皇上面前大大方方征询意见完全相合,也是为了显得他毫无私心,免得皇上万一去与孙财对质会生出是非。
皇上面露疑色,进忠怨愤地料想他多半是根本不曾知晓,他也不多言,低眉顺眼听凭吩咐。
“朕想起来了,承炩的生辰日子不好,内务府似乎未替她办过生辰。”半晌,皇上终于开口。
这种事岂是内务府胆敢独裁的,进忠心下怒极反笑。大约是公主幼时皇上就如此吩咐过,现如今开始装作不知了。
“还有三日,再筹备也是来不及,况且这中元节终究不祥,待朕再考虑一番,”皇上打了个呵欠,闭目了一会儿,又起身道:“进忠,朕乏了。”
那便是要他摊被铺床侍奉其歇息了,进忠压下满腹的业火,恭敬地应了声“嗻”,当完了差事,待皇上入眠后,倚着墙角一壁生闷气一壁寻思别的法子。
毕竟日夜辛劳,后半夜他迷迷糊糊地睡去了,几乎临近卯时才醒转。
皇上起得也早,他像往常一样伺候其更衣洗漱,出乎意料的是,他原本备好的迂回措辞没能用上,就见皇上随口唤来了刚上值的喜禄。
“喜禄,你去一趟内务府,传朕的旨意,十公主的生辰按六公主之例操办。银锞银元宝、玉瓷铜陈设等现有之物两日内筹备齐全先送去永寿宫,卷纱、绸缎、袍料等再额外宽限三四日,尽可能不逾七月十八日一应送妥当。十公主的生辰恰逢中元节,属实不祥,从此次起一律将宴庆改至七月十八。你去完内务府,再去永寿宫向十公主传达一声朕的意思。”
“嗻。”喜禄领旨快步走出去了。
终归还是将公主应得的赏物赏银松口赐下来了,进忠稍稍心理平衡了些。只是不用细想就可知如此紧迫的时日里内务府能备的物件多半是粗制滥造或是东拼西凑的,他自我安慰着好歹算聊胜于无。
听完喜禄的传旨,嬿婉仍睡眼惺忪、头脑昏胀。春婵在院里打水,不在她身边,她便自个儿取了一大把碎银递过去赏给喜禄。
“十公主,您太客气了,主子打赏奴才就是讨个好彩头而已,奴才取两颗就足够了。”喜禄心下不禁纳闷,印象中不近人情的十公主赏银倒是出手阔绰,他反而有些不敢要了。
“公公想要几颗便是几颗吧。”她实在理不清宫里头打赏内侍的弯弯绕绕,干脆仍其自由拿取。
喜禄言行一致,确实只取了两颗,口中还谢了又谢。
“不必谢,本宫还要谢你大早上赶来传旨呢。”她客套着一笑,心中暗想的却是皇阿玛未令进忠传旨,当真可惜。
送走了喜禄,未过一时辰,内务府就派了太监给她呈送银元宝,不多久,又是些零碎的铜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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