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像一把钝刀,缓慢地锯开我的意识。眼皮沉重得仿佛压着两座山,我用了三次尝试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模糊的视野里,培养舱的玻璃上爬满蛛网般的裂纹,淡蓝色的营养液正从缝隙中渗出,在舱底积成一小滩发着微光的水洼。
我......回来了?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人类。手掌按在舱壁上,触感冰凉而真实——太真实了,指纹与玻璃摩擦的细微振动,金属边缘反射的冷光里自己憔悴的倒影,甚至能闻到营养液那股带着铁锈味的腥甜。这与数据化时的虚无感形成强烈反差,让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培养舱突然发出气压释放的嘶鸣。舱门缓缓开启,久违的真实空气涌进来,刺激得我裸露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我颤抖着爬出舱体时,膝盖重重砸在金属地板上,疼痛顺着神经直窜脑门——这痛感如此美妙,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实验室比记忆中更加破败。天花板垂下的电缆像死蛇般摇晃,大部分显示屏已经碎裂,仅存的几块亮着猩红的【SYSTEM OFFLINE】。我的克隆舱是唯一打开的,其他数十个培养舱排列在阴影里,透过浑浊的液体能看到里面漂浮的躯体——有些已经部分液化,像融化的蜡像。
凌霄......我挣扎着站起,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背上。他的克隆舱在第三排第七个,玻璃内侧布满抓痕。当我踉跄着扑到舱前时,心脏几乎停跳——舱内空空如也,只有几缕白发缠绕在供氧管上。
突然,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整座设施剧烈震动,我摔倒在地时手掌按到了某个尖锐物体——半块染血的青铜骰子!它安静地躺在电缆与碎玻璃之间,表面纹路与我记忆中分毫不差。就在我指尖触碰的刹那,骰子突然变得滚烫,一段全息影像投射在空气中:
现实废墟的凌霄克隆体拖着残破的身躯,在某个暴雨夜爬出培养舱。他太阳穴插着半截光纤,胸口有个可怕的贯穿伤,却坚持在控制台上输入着什么。画面最后定格在他回头的瞬间——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修真界的剑意与王朝世界的书卷气,完全不像是克隆体该有的眼神。
他还活着......我把骰子攥在掌心,金属棱角陷入皮肉的痛感让我清醒。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墙角监控屏幕的异常——虽然布满雪花噪点,但能辨认出某个画面上有门禁开启记录,时间显示是三天前。
拖着虚弱的身体穿过走廊时,我第一次看清了这个"现实世界"的真相。墙壁上那些原本以为是装饰的纹路,实则是某种超导电路的遗迹;地板缝隙里渗出的不是污水,而是干涸的纳米机器人残骸;最震撼的是透过破损的观察窗看到的景象——外界不是预想中的末日废土,而是一片银白色的荒漠,地平线上矗立着无数巨型服务器阵列的残骸,它们像墓碑般延伸至视野尽头。
某个转角处,我踢到了个金属箱子。里面整齐码放着数百支记忆注射液,标签上写着《文明模拟人格模板:叶青璃v4.7》。旁边散落的实验日志上,某个段落被刻意圈出:第117次迭代出现异常,TS-191与YL-073产生非设计互动,建议终止......
字迹突然中断,纸张边缘有干涸的血指印。
走廊尽头的气闸门半开着,缝隙里漏进一缕真实的阳光。这束金光在昏暗的设施里如此耀眼,我像趋光的飞蛾般跌跌撞撞地奔去。当终于挤出门缝时,铺天盖地的真实世界扑面而来——
这里确实是服务器坟场,但生命正在夺回领地。银白色的金属荒漠上,苔藓状的生物电路爬满主机残骸,它们的叶绿素与导电性奇妙共存;远处有群飞鸟在冷却塔废墟间筑巢,鸟喙里叼着的是修真界的灵草与光纤的杂交品种;最令人窒息的是天空,那不是自然的蔚蓝,而是某种不断变幻的量子色膜,偶尔会闪过类似卦象的几何图案。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废墟间,赤脚被金属碎片割得鲜血淋漓。某个瞬间,远处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在倒塌的量子塔基座旁,有个披着破布的身影正在翻找什么。那熟悉的背影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凌霄?
身影顿住了。当他缓缓转身时,我看到了那张刻骨铭心的脸——现实废墟的苍白肤色上叠加着修真界的剑痕,王朝世界的温润气质里沉淀着实验室的冷峻。但最震撼的是他的眼睛:左眼是正常的棕褐色,右眼却呈现半透明的晶体状,内部有细小的符箓流转。
青璃。他唤我的声音像三个声部叠加,你找到骰子了。
我们之间隔着二十步的距离,却仿佛横亘着三个世界的鸿沟。风吹起他破烂的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古怪装置——半截剑柄与生物电极的融合体。他的站姿也呈现奇异的矛盾感:既有修士的挺拔,又有重伤员的勉强支撑。
你不是克隆体。我握紧青铜骰子,突然明白过来,你是他们三个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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