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月生博客中的库车王府云云都是他听李掌柜之前给他讲闲话后脑补的,因为现实中,他和商队是第二天才到的库车城。
说起库车很多后世新疆以外的人并不是很熟悉,但说到龟兹,则很多人都在历史书或古代诗歌中有所了解。后世新疆的库车地区正是古代西域文明重镇龟兹(梵语Kuci)的所在地。龟兹作为丝绸之路上的重要枢纽,其历史地位和文化影响力贯穿汉唐,甚至延续至元明时期。
龟兹是汉朝西域经略的支点。公元前60年,西汉设西域都护府,龟兹成为汉朝控制西域的核心城邦之一。东汉班超曾以龟兹为据点平定莎车、疏勒叛乱,重新打通丝绸之路南道,奠定了中原与西域的政治纽带。
龟兹还是佛教东传的中转站。4世纪高僧鸠摩罗什即出生于龟兹。他将大乘佛经译介至长安,其译经,如《金刚经》、《法华经》,深刻影响了中国佛教哲学与文学。龟兹石窟如克孜尔千佛洞的壁画艺术,亦为敦煌莫高窟的源头之一。
龟兹在唐朝时是安西都护府的军事中枢。唐太宗时期设安西四镇:龟兹、于阗、疏勒、碎叶。龟兹为都护府治所。唐朝在此驻军屯田,抵御吐蕃与突厥,保障丝路畅通。安史之乱后,龟兹唐军孤守西域近半个世纪,延缓了中亚伊斯兰化东扩的步伐。
龟兹还是多元文明的熔炉。龟兹乐舞融合印度、波斯与中原元素,隋唐宫廷“燕乐二十八调”中,龟兹乐占据核心地位,如《霓裳羽衣曲》,重塑了中国古代音乐体系。其乐器如琵琶、筚篥至今仍见于传统民乐。后世维吾尔木卡姆音乐中仍可觅龟兹乐的遗韵。
唐代边塞诗人岑参曾任安西节度使判官,其诗作多次提及龟兹:
《首秋轮台》:“轮台万里地,无事历三年” 。(轮台属龟兹辖地)
《北庭贻宗学士道别》:“曾逐李轻车,西征出龟兹。”(以汉将李广利西征暗喻唐军)
玄奘《大唐西域记》记载龟兹“伽蓝百余所,僧徒五千余人”,称其“管弦伎乐特善诸国”。
当商队从喀什方向沿着天山南麓的戈壁绿洲跋涉而来时,库车城的轮廓逐渐浮现于地平线上。初春的寒风裹挟着细沙掠过枯黄的芦苇荡,远处雪峰连绵的天山山脉如银龙盘踞,映衬着城郭的土黄色城墙。库车城坐落于木扎提河畔的绿洲中,夯土筑就的城墙高约两丈,雉堞间隐约可见清军士兵巡逻的身影。城北的克孜尔尕哈烽燧孤耸如剑,昭示着这座丝路古城的军事地位。
城中最醒目的是伊斯兰风格的清真寺穹顶,青砖镶嵌的拱顶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冷光,宣礼塔上的新月标志与清军衙署的黄龙旗遥相对峙。西南方向散落着几处倾颓的佛塔和石窟——那是古龟兹国留下的遗迹,风化的壁画残片中仍能窥见千年前的佛陀微笑。城墙外零星分布着低矮的土坯房,屋顶积雪未消,炊烟从维吾尔农家的馕坑中袅袅升起。
走近城池,开始遇见多个商队先后抵达。各商队须在库车东门(“延禧门”)百步外的木栅栏前停驻。清兵头戴破旧暖帽,持火绳枪检查货物,重点搜查茶叶、鸦片和武器。各商队随行的维吾尔通事(翻译)纷纷掏出盖有喀什噶尔道台印信的“商票”,注明商队人数、货物种类及目的地。士兵核验文书时,其余人需解下佩刀集中存放。
城门内侧的税卡处,两名税吏在红漆木案后登记货品。骆驼背负的喀什噶尔靛蓝棉布、和田玉石料、俄国产搪瓷器皿等需开箱抽验。按光绪朝《回疆则例》,商人须缴纳“三十抽一”的商税,税吏用朱笔在货物捆扎的草绳上画押作记。另外还要按货物价值的1/10须缴“厘金税”,但实际金额由税吏随口定价。携带俄国产物的商队可出示俄国领事馆签发的“通商票”,免于部分检查,引发税吏不满的嘀咕。维吾尔商贩则多以“马蹄扬尘污染官道”为名被额外勒索“靴底钱”。
清军驻守的城南大营土围墙多处坍塌,营门歪斜贴褪色“忠义神武”对联。校场杂草丛生,晾衣绳挂满开线棉袄,箭靶被士兵拆去当柴烧。库存多为劈裂的弓箭与生锈鸟铳,两门康熙年间红衣大炮被孩童当滑梯。唯一新式武器是俄国赠送的10支别丹式步枪,锁在千总卧房地窖。士兵月饷仅3两白银,实际到手不足1两,靠勒索商队、倒卖军粮维生。把总白日抽鸦片,夜间率亲兵假扮土匪劫掠村庄。营妓帐内传出陕甘口音小调:“吃粮不如当马匪,保国保得肚皮空”。
因去岁甘肃河州疫病传言,驻防协领多增派医官抽查。商队成员被令解开头巾,医官以浸醋布巾掩鼻,草草查看有无天花痘疮。有个商队随队的两名阿富汗马贩因目深鼻高,遭额外盘问是否来自“霍罕”(浩罕汗国),直至向导掏出库车阿奇木伯克签发的保书方得放行。普通汉商需出具“路引”(通行证),但实际多贿赂守门士兵了事。俄国商人持护照可直接入城,哥萨克护卫甚至佩刀骑马招摇过市。英国探险家需向库车王府递交名帖,由伯克(地方官)陪同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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