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延林的意识像浸在忘川的冰水,冷得发疼。
他能听见顾清欢的声音在头顶炸响,像敲在青铜鼎上的闷响:"皮延林!
皮延林你醒醒!"可眼皮重得像压了块千年玄铁,勉强撑开条缝,只看见她眼尾泛红,睫毛上沾着不知是冷汗还是雾气的水珠。
"小友。"沙哑的声音突然钻进耳朵,像砂纸擦过颅骨。
皮延林浑身一震——是厉归尘!
那老酒鬼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幽冥?
他想转头,脖颈却软得像煮熟的面条,"你已触碰生死簿......必须受判官试炼,否则命格会被反噬。"
反噬?
皮延林喉咙发苦。
他想起方才在生死簿上改动顾清欢名字时,系统提示的"神魂透支"警告,当时只想着先救下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疼——眉心像被烧红的铁签子扎着转,每跳一下都要呕出半口腥甜。
"撑住。"顾清欢的手突然攥紧他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她另一只手按在他后心,玄功顺着经脉往里灌,可这点暖意刚渗进血肉,就被忘川的阴气啃得干干净净。
皮延林看见她嘴唇在抖,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散了几缕,沾着幽冥特有的青灰色雾气,"我不会让你出事。"
话音未落,金属摩擦空气的尖啸刺破阴雾。
皮延林勉强偏头,看见个裹着青铜鳞甲的身影从黑暗里走出来——鬼卒长!
他腰间悬着九节白骨鞭,手中长戟的锋刃泛着幽蓝鬼火,每走一步,脚下的忘川水便翻涌着避开。
"幽冥门千年规矩。"鬼卒长的声音像两块石头相碰,"触生死簿者,必过判官试炼。"长戟往地上一杵,虚空里"咔嚓"裂开道缝,露出灰白雾气翻滚的幻境,"进。
活着出来,方配白骨判官之名。"
顾清欢的指尖骤然收紧。
她刚要拔剑,皮延林却用仅剩的力气扯了扯她衣袖。
他能看见她眼底翻涌的风暴,可此刻连说话都像在抽干最后一丝生气:"清欢......信我。"
鬼卒长的长戟尖点在他后背。
皮延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站在座霉味混着檀香的公堂里。
正上方悬着块"阴阳明鉴"的牌匾,漆色剥落处露出底下暗红的旧字。
三个身披黑袍的身影端坐在案后。
他们的脸藏在阴影里,可皮延林能感觉到三双眼睛正像钩子似的扎在他身上。
左边的判官敲了敲惊堂木:"擅改生死簿,可知罪?"
"罪?"皮延林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笑了。
他想起十年前在茶馆听说书,老秀才拍着桌子说"天地有法,善恶有报";想起上个月在玄案司,明明是官宦子弟杀人,生死簿上却写着"暴病而亡";想起顾清欢名字淡去时,她眼底那片比忘川还冷的灰,"你们口中的法,早被达官贵人当手纸擦了。
我改的,不过是被你们弄脏的本子。"
中间的判官忽然抬起手。
他的指甲长得能戳进案几,指缝里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既说规则被毁,你可愿担起修正之责?"
"担不起也要担。"皮延林往前踏了半步。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可比起之前的虚弱,此刻竟多了几分滚烫的力气——或许是顾清欢的玄功,或许是系统在关键时刻抽了风。
三个判官同时起身。
他们的黑袍无风自动,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架。
右边的判官突然尖啸:"那就用亡灵试你!"
公堂地面裂开无数道缝。
皮延林看见数不清的魂魄从中涌出来——有被砍断四肢的民夫,有胸口插着匕首的姑娘,有穿着官服却少了半张脸的官员。
他们的怨愤像实质的黑雾,撞得他胸口发闷。
"系统。"皮延林闭紧眼。
他能感觉到神魂在被这些怨气啃噬,可越是危险,系统的提示音越清晰,"签到。"
"叮——宿主今日已躺平满时辰,触发'十倍返还'。"机械音在识海炸响,"获得【懒意逆序术·加强版】。"
皮延林睁开眼。
他看见自己指尖浮起团懒洋洋的金光,像晒了三天太阳的猫。
抬手一挥,那团光便裹住最近的魂魄。
那民夫的惨状开始倒转——断肢重新长回身上,血渍从地面飞回伤口,最后"砰"地化作道白光,没入公堂房梁的"明"字里。
第二个,第三个......皮延林的额头渗出细汗,可每送回一个亡灵,掌心的金光便更亮一分。
他忽然明白这技能的妙处——所谓"逆序",不是强行扭转因果,而是把被人篡改的因果,轻轻推回它该去的地方。
当最后一个亡灵消失时,公堂的阴影突然退潮般散去。
三个判官的骨架"咔嗒"散成一地白骨,案上的惊堂木"啪"地裂开,露出里面塞着的半块金锭。
幻境开始崩塌。
皮延林感觉有双手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再睁眼时,已跌坐在忘川岸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