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兵奇袭
一、暗流:暮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压在连绵的山峦上。林缚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台顶端,青铜剑鞘在腰间随着晚风轻晃,映着远处敌营零星的火光。副将赵亢捧着羊皮地图快步登上木梯,靴底碾过粗糙的木板发出吱呀声响,惊起檐角栖息的夜枭。
“将军,细作传回消息,胡烈主力已移至西侧峡谷。”赵亢展开地图时,羊皮边缘还带着山野的湿气,他手指重重敲在标注着赤色三角的位置,“他们的粮草营仍留在鹰嘴崖,守卫比往日少了三成。”
林缚俯身时,鬓角的发丝垂落在地图上。他指尖沿着蜿蜒的墨线游走,目光在标注着溪流的蓝色线条处顿了顿:“三日来,胡烈连续三次佯攻左翼,无非是想诱我们分兵。可他算错了一步——鹰嘴崖的水源来自山后暗河,若断了这处,十万大军撑不过五日。”
夜风卷着远处的刁斗声掠过耳畔,赵亢忽然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末将愿带三千锐士奇袭粮营!”
“不止粮营。”林缚直起身,剑鞘在地图边缘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木响,“你率左翼五千人沿黑风口绕至敌后,四更时分以火箭为号。记住,烧粮是虚,夺下西侧隘口才是实。”他指尖移向地图另一端,那里用朱砂画着道陡峭的折线,“我带主力在正面列阵,等胡烈分兵回援,便是我们破阵之时。”
赵亢抬头时,正望见林缚眼中跳动的火光。那目光里藏着比夜色更沉的笃定,让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场雪夜奔袭——当时林缚也是这样站在城楼上,用同样的语气说出“破局之道,在于出其不意”,而后亲率三百死士凿穿了十倍于己的敌军防线。
“只是黑风口...”赵亢喉结滚动,“去年山洪冲垮了栈道,剩下的羊肠小道仅容单人通过。”
“正因如此,胡烈才会疏于防备。”林缚从箭囊抽出支雕翎箭,将尾羽在唇边抿了抿,“让弟兄们换上胡人的毡靴,马蹄裹三层麻布。记住,今夜的风是我们的同谋。”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黑风口的乱石堆后便响起窸窣响动。赵亢抹了把脸上的露水,将最后一块布条缠在马蹄上。布料摩擦着马鬃,惊得坐骑打了个响鼻,他连忙按住马首,掌心的老茧蹭过温热的马皮。
身边的斥候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指向崖壁间悬挂的锁链。那些碗口粗的铁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隔丈许便挂着铜铃,正是胡烈为防备偷袭设下的关卡。铁链尽头的了望塔里,隐约有烛火晃动,守兵的鼾声顺着风飘下来,混着远处谷底的溪流声。
“按第二套方案。”赵亢低喝一声,挥手示意弓弩手就位。三名背负长索的死士应声出列,他们赤裸的脊背在夜色里泛着油光,腰间只别着短刀和铁爪。最年长的那名死士姓秦,是林缚从刑场上救下的死囚,此刻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朝赵亢抱拳后便翻身攀上崖壁。
铁爪嵌入岩石的轻响被山风吞没。秦姓死士像壁虎般贴着湿漉漉的岩壁移动,腰间的长索随着动作缓缓放出。当他距锁链不足丈许时,赵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压低的惊呼——一名满脸稚气的新兵不慎碰落了腰间的箭囊,十几支箭矢滚落石缝,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稳住!”赵亢按住腰间的佩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了望塔里的烛火骤然熄灭,紧接着传来甲胄摩擦的声响。他看见秦姓死士突然加速,如狸猫般扑向锁链连接处的机关盒。
“放箭!”崖顶传来胡人的吆喝声,火把骤然亮起,将陡峭的岩壁照得如同白昼。就在守军探出头的瞬间,三支火箭拖着尾焰划破夜空,精准地射向锁链连接处的铁环。火油浸透的麻布在箭簇引燃下爆发出橙红火焰,伴随着铁环崩裂的脆响,整道锁链轰然坠向谷底。
“跟我冲!”赵亢拔剑出鞘,青铜剑身在月光下划出冷冽弧线。五千锐士如潮水般涌过断裂的隘口,马蹄裹着麻布踏过碎石,只发出沉闷的沙沙声。
二、烽烟
鹰嘴崖的粮草营还浸在梦乡。赵亢砍断第一根帐篷绳索时,甚至能听见帐内胡兵的鼾声,混着梦中呓语。他挥刀劈开粮囤的竹篾,黄澄澄的粟米倾泻而出,在月光下像流淌的金沙。
“点火!”他朝身后扬声,亲卫立刻将浸透火油的火把掷向粮堆。干燥的粮草遇火便燃,噼啪声中腾起冲天浓烟,将半边夜空染成橘红色。守将才提着弯刀从主营冲出来,发髻还歪斜着,被迎面射来的箭矢钉在木柱上,箭羽在晨风里轻轻颤动。
“将军,西侧发现胡骑!”斥候策马奔来,头盔上沾着火星,“大约有两千人,正朝隘口方向去!”
赵亢望向火光尽头,隐约看见尘烟扬起。他忽然明白胡烈的后手——看似薄弱的粮营其实是诱饵,真正的杀招藏在西侧的密林里。“分出一千人守住隘口,其余随我烧断暗河!”他调转马头,靴底重重踹向马腹。
暗河的出水口藏在崖底的溶洞里。赵亢率部赶到时,正撞见二十余名胡兵在搬运石块封堵洞口。为首的胡将看见秦军旗号,忽然发出狼嚎般的呐喊,举着弯刀便冲了过来。赵亢横剑格挡,刀锋相撞的瞬间,他看清对方脖颈上挂着的狼牙项链——那是胡族最精锐的狼骑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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