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手机又响了,还是陌生号码。他深吸一口气接起来,语气不善:“又是你们?我说了我没借钱,再骚扰我……”
“唐大庭!你嚣张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更凶,背景里有女人的尖叫,“我是‘优贷’的业务员!你上个月办理的五十万贷款,期限一个月,今天到期!利息五万,连本带利五十五万,赶紧给老子转过来!”
“优贷?什么优贷?”唐大庭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这个名字,这个“优贷”,怎么这么耳熟?
“装什么呢!”对方骂道,“刘春玲把你质押的木雕车间股份合同都放这儿了,你还想赖账?告诉你,下午五点前不还钱,我们就骚扰你,给你亲戚朋友打电话,让他们知道你连车间都赔进去!”
电话被狠狠挂断了。唐大庭僵在原地,手里的水杯“哐当”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映出他惨白的脸。
唐大庭突然发觉不对劲,过年前那个自称能拉来融资的同学刘春玲,说帮着“走关系”从银行贷款,还说用车间股份做质押更稳妥……当时叶兆康和植淑芳都劝过他“这女人不靠谱,别信”,他却被“低息贷款”冲昏了头,让她拿走了一堆文件,包括身份证复印件和车间的股权证明……
“优贷……”他喃喃自语,突然像疯了一样冲向墙角的文件柜,把里面的资料翻得乱七八糟。邓溶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帮忙:“师兄,你找什么?”
“名片!刘春玲的名片!”唐大庭的声音发颤,手指在纸堆里胡乱扒拉。终于,一张烫金名片从文件夹里滑出来,上面赫然印着:“优贷金融——刘春玲,业务经理”。
就是它!
叶兆康的话突然在脑海里炸开:“那女人说话眼睛都不看人,肯定有鬼!”“股份质押?这是把车间拱手让人啊!”“师兄,你可别糊涂!”
他当时怎么说的?他说“春玲是同学,不会骗我”,说“兆康你就是太谨慎”,说“等拿到贷款,让你刮目相看”……
“啊——!”唐大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猛地将文件柜踹翻,资料散落一地。他想起刘春玲临走时说的“大庭放心,我办事你放心”,想起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想起自己竟然像个傻子一样,把车间的命脉交到一个骗子手里!
“这个贱人!我恨死她!”他抓起桌上的刻刀,就要往外冲,被邓溶死死抱住。
“师兄!你冷静点!”邓溶的力气出奇地大,“现在去找她也没用,她肯定早就跑了!”
“那怎么办?”唐大庭红着眼,像头受伤的困兽,“车间要被收走了!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大家啊!”
邓溶看着散落一地的文件,突然指着其中一张纸:“你看这个!”
那是刘春玲留下的“融资服务协议”,最下面用小字写着:“若贷款未获批,乙方(刘春玲)需退还全部质押文件,并赔偿甲方(唐大庭)五万元违约金。”
“这有什么用?”唐大庭苦笑,“她可能都跑路了,找谁要赔偿?”
邓溶却盯着协议上的公司地址:“‘优贷金融’在城东大厦15楼,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她的线索!”
唐大庭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他想起刚才催款电话里的威胁,想起那五十万的天文数字,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尊雕了一半的“百鸟朝凤”,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叶兆康冲出木雕车间,冷风灌进领口,像冰碴子往骨头里钻。他没回头,也没目的地,就这么沿着马路往前走,皮鞋踩在碎石子上,发出“咯吱”的响声。
刚才摔门的瞬间,他看到唐大庭眼里的疲惫,看到赵盈芝泛红的眼眶,看到邓溶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知道他们难,可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那是他们从学徒起,一凿一斧攒下的车间,是岳父临终前再三叮嘱要守住的手艺,怎么能就这么拱手让人?
路过街角的小卖部,他买了瓶二锅头,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辛辣的液体烧得喉咙生疼,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想起岳父曾经说过“学手艺先学做人,心不正,手再巧也没用。”
“我这是在帮他吗?”叶兆康靠着墙,酒瓶在手里晃悠,“还是在害他?”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烦躁地接起来:“谁啊?”
“是兆康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耳熟,带着点苍老,“我是你张叔啊,以前在木雕厂跟你岳父搭过伙的。”
叶兆康愣了一下:“张叔?您怎么……好久没有见到你呀张叔!”
“我听老街坊说,你们车间遇到难处了?”张叔的声音很温和,“刚才去车间找你,没见到人,是工人给了我你的号码。”
叶兆康的喉咙突然哽住了。张叔是师父的老搭档,手艺精湛,后来退休开了家小木雕店,这些年没少帮他们介绍生意。
“张叔,”他吸了吸鼻子,“我们……可能要撑不下去了。”
“别灰心。”张叔笑了笑,“我刚才去文旅局办事,听说他们正在找非遗技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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