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轻微却如同惊雷的门轴转动声,狠狠劈在何济紧绷的神经上!
有人来了!就在门外!
巨大的惊恐瞬间攫住了他,如同冰冷的铁钳扼住了喉咙!祠堂里煌煌的金红光芒,此刻非但不能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无数盏聚焦在他身上的探照灯,将他和他脚边那摊开的乌黑匣子、两本枯黄邪异的书册,照得无所遁形!
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行!
族老何秉忠那张暴怒扭曲的脸瞬间浮现在眼前。若是被他知道自己不仅没老实思过,还撬了神龛后的暗格,翻出这等透着邪乎劲儿的“妖书”……打断腿恐怕都是轻的!更大的可能是被直接捆了沉塘,或者……当成邪祟一把火烧了祭祖!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瞬间压倒了所有的震惊、探究和恐惧!何济的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
他猛地向前一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那沉重的乌黑匣子和两本枯黄书册!左手五指箕张,闪电般抓起《测字玄机录》和《医蛊双生经》,粗糙冰凉的纸页触感带着一种不祥的阴冷,让他汗毛倒竖。右手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抓住那沉重的乌黑匣盖,狠狠一合!
“咔哒!”
搭扣落下的声音在死寂中异常清晰刺耳。
与此同时,祠堂大门外,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还有锁链被粗暴拉扯的哗啦声,已经清晰地传来!甚至能听到老家丁那粗哑嗓门不耐烦的嘟囔:
“……邪了门了,刚才那阵怪风……冻得老子一哆嗦……赶紧看看那小子冻死没……”
脚步声近在咫尺!
来不及了!根本没时间将沉重的匣子塞回暗格!
何济的眼角余光如同利刃般扫过四周。巨大的神龛底座!那底座与地面之间并非完全严丝合缝,靠近后墙的阴影处,似乎有一道狭窄的缝隙!
电光石火之间,他做出了决断!
他如同扑食的猎豹,抱着沉重的黑匣和两本书,身体贴着冰冷的地面,以最快速度滑向神龛底座与后墙相接的那个角落!那里阴影最浓,是视线死角!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黑匣猛地塞入神龛底座下方那道狭窄的缝隙深处!粗糙的底座边缘刮擦着他的手背,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但他浑然不觉!
匣子塞进去了大半,只留下一小截乌黑的边角勉强可见,但在浓重的阴影掩护下,不趴下细看极难发现。
就在他刚将两本枯黄书册死死按在胸口,蜷缩着身体,连滚带爬地钻进巨大供桌底下的阴影里,将整个身体紧紧贴住冰冷的供桌腿内侧的刹那——
“哐当!”
沉重的祠堂大门被猛地推开!
一股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湿气灌入祠堂,吹得供桌前的布幔一阵晃动,也吹得那几盏长明灯的金红火焰一阵明灭摇曳。
老家丁那矮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盏气死风灯。昏黄的光线从他脚下蔓延开来,驱散了一小片门口的黑暗。
“喂!小子?死哪去了?”老家丁粗嘎的嗓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带着浓重的不耐烦和睡意,“听见没有?应个声!”
何济蜷缩在供桌底下最深、最暗的角落里,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他将头深深埋下,脸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青砖地面,连呼吸都死死屏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如鼓的巨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生怕这巨大的心跳声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冷汗如同小溪,顺着鬓角、脊背不断流淌,浸湿了单薄的衣衫,带来一阵阵冰凉的战栗。他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脚步声响起,缓慢而拖沓。昏黄的灯光在地面上移动,光影在巨大的神龛和牌位阵列上扭曲晃动。老家丁提着灯,慢悠悠地踱了进来。
“啧,这破地方,阴气真重……”老家丁抱怨着,似乎被刚才开门时灌入的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他提着灯,随意地四下晃了晃。昏黄的光柱扫过冰冷的地面,扫过巨大的神龛底座,扫过两侧落满灰尘的礼器架……
光柱的边缘,几次堪堪擦过何济藏身的供桌边缘!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老家丁那双沾满泥巴的破旧布鞋在几步之外来回走动,鞋底踩在青砖上发出拖沓的声响。每一次光柱的晃动,都让何济的心脏骤然缩紧,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那昏黄的光线捕捉到。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老家丁似乎并没有仔细搜查的意思。他晃悠到供桌前,气死风灯的光线照亮了供桌表面厚厚的灰尘和几碟早已干硬发黑的供果。他随意地看了一眼,嘟囔道:“哼,小子八成是躲哪个犄角旮旯挺尸去了……这鬼地方,待一夜冻不死也吓个半死……”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显得意兴阑珊。
昏黄的光柱终于离开了供桌区域,开始向祠堂深处移动。老家丁提着灯,慢吞吞地走到神龛侧面,朝着祠堂后墙根那片最幽暗的角落随意晃了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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