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公堂之上,巨大“清”字的青光缓缓敛去,留下青石地砖上那抹凛然正气、不散不消的血痕。满堂死寂,唯有血腥与檀香混合的诡异气息,在正气涤荡后,残留一丝冰凉。
何济耗尽最后心力,直挺挺向后倒去!
“济儿!”
“济哥哥!”
苏明雪的身影如冰魄流光,在众人惊呼之前,已将何济冰冷的身躯稳稳接入怀中!那清冷绝伦的容颜上,万年冰封寸寸碎裂,只剩下滔天的恐惧与刻骨的疼惜!她指尖颤抖地抚过他额角墨绿毒血与暗金血纹交织的伤口,触手冰凉,生机微弱如风中残烛。
“明雪!带济儿回府!雷霸!开路!” 苏正宏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与凝重,他深深看了一眼地上周师爷那迅速干瘪发黑的可怖尸体,又瞥向公堂横梁,方才那片飘落的桃花瓣已消失无踪,唯余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
“让开!” 雷霸怒吼如雷,巨戟一横,灼热罡风迫开拥堵人群!苏明雪抱着何济,身影如电,冲开混乱,直奔苏府!林青萝和何老太太紧随其后,泪痕未干。
清荷苑内,药气蒸腾。苏明雪不惜损耗本源,以精纯寒冰真气护住何济心脉,压制那诡异的墨绿剧毒。苏府珍藏的百年老参、雪域灵芝流水般送入,更有柳如烟不顾身份,抱琴守在外间,一曲曲清心宁神的《安魂引》袅袅不绝,琴音与寒冰真气交融,如同温柔的茧,包裹着昏迷的少年。
三日煎熬,度日如年。
第四日清晨,当第一缕曦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何济苍白的脸上时,那浓密的睫毛终于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苏明雪伏在床边小憩的侧脸。清冷的轮廓在晨光中柔和了几分,眼底淡淡的青黑和微蹙的眉峰,泄露了连日的疲惫与忧心。她的一只手,依旧紧紧握着何济冰凉的手腕,精纯的寒冰真气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滋养着他枯竭的经脉。
何济动了动手指,反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指尖。
苏明雪瞬间惊醒,清冷的眸子对上何济那双带着点虚弱、却已恢复神采的桃花眼。那眼底深处,熟悉的玩世不恭正一点点重新点亮。
“苏大小姐…” 何济的声音沙哑干涩,扯出一个痞痞的笑容,“这么…守着小爷…是怕…小爷…跑了…还是…怕…小爷…睡相…太丑?”
苏明雪猛地抽回手,冰霜瞬间重新覆盖脸庞,耳根却悄然染上一抹极淡的绯色:“有力气贫嘴,看来死不了。” 语气冰冷,起身欲走。
“哎…别走啊…” 何济眼疾手快(其实动作很慢),拉住她一片衣角,声音带着点委屈,“小爷…刚捡回条命…水…渴…”
苏明雪脚步一顿,背对着他,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下。她默默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动作依旧没什么温度,喂水的角度却拿捏得恰到好处。
何济就着她的手喝水,眼神却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流连,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啧啧…苏大小姐…伺候人…越来越…顺手了…这要是…传出去…武陵城…多少…公子哥儿…得…心碎啊…”
苏明雪冷冷瞥了他一眼,将水杯塞进他手里:“自己喝。” 转身快步离开房间,那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何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嘴角的笑意更深,随即化作一声低低的咳嗽。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苍白的掌心,眉心血纹的灼痛感并未完全消失,那墨绿色的毒血如同潜伏的阴影,蛰伏在冰蓝封印之下。府衙的“清”字洗冤,只是撕开了阴谋的一角。水月…桃花劫…还有苏正宏袖中的秘卷残页…前路依旧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何济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午后,那位鹅黄衣衫的绸缎庄千金方芷兰便带着精心准备的补品登门。她看着斜倚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却依旧带着慵懒痞笑的何济,俏脸微红,盈盈一礼:“何公子大安,芷兰心中甚慰。”
“咳…托仙子妹妹的福…” 何济接过林青萝递上的蜜饯丢进嘴里,对着方芷兰眨眨眼,“怎么…怕小爷…一睡不起…你那‘份’字…没人测了?”
方芷兰被他逗得噗嗤一笑,眼中忧虑尽去,嗔道:“公子又取笑人!” 她拿出那个熟悉的测字罗盘,含羞带怯,“公子既已无碍…可否…再为芷兰测一字?家父茶庄风波已平,只是…只是芷兰心中…总有些…莫名不安…”
何济会意,示意她写。方芷兰凝神,用簪子写下了一个端秀中带着祈愿的“安”字。
字迹清丽,“安”字“宀”部安稳,“女”字却显一丝飘摇,显其自身并无危险,但牵挂之人(“女”指自身或亲近女子)恐有细微波折,方位在“宀”之下(家中或近处),需“心”定则安。何济运转意念,注入那安稳的“宀”部,温声道:
> **“宀覆女宁,心定神安!字显细微——‘宀’下有‘心’,静观其变。仙子妹妹,你那盆放在南窗下、今早掉了片叶子的‘素心兰’,就是这点不安的源头了,挪到东厢廊下晒晒晨光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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