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玉市南郊,一片由低矮棚户、破旧瓦房和违章搭建的“握手楼”组成的区域,被当地人戏称为“蜘蛛巷”,巷道狭窄、污水横流,空气中混杂着劣质煤烟、腐烂垃圾和廉价酒精的味道,这里是城市光鲜表皮下的阴暗褶皱,是底层挣扎者、边缘人物和灰色行当的聚集地。
上午九点多,阳光艰难地挤进狭窄的巷道,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块来林小风换上了一身更不起眼的旧工装,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工具包,里面装着阿飞准备的烧刀子、卤牛肉和新拐杖。他步履沉稳,帽檐压得很低,收敛了所有灵力气息,如同一个进城找活干的普通乡下青年,阿飞则穿着花衬衫,戴着墨镜,叼着烟,像个本地小混混,远远地吊在后面,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七拐八绕,避开几处明显是混混窝点的门口,两人来到一栋摇摇欲坠的两层瓦房前,房子外墙糊着厚厚的、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旧报纸,窗户用破木板钉死了一半,门口堆着些捡来的破烂,散发着一股霉味,这里就是“老烟枪”赵瘸子的家。
阿飞上前,用特定的节奏敲了敲门板:“赵叔?赵叔在吗?我,小飞,给您捎点东西过来!”
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半晌,一个嘶哑、带着浓浓痰音的声音响起:“…谁?小飞?哪个小飞?老子不认识!”语气极冲。
“哎哟,赵叔,您贵人多忘事!上回在‘老刘头’茶馆,您那包‘红塔山’还是我孝敬的呢!”阿飞嬉皮笑脸地回应,语气熟稔。
里面沉默了一下,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拐杖点地的“笃笃”声,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沟壑纵横、写满风霜和戾气的脸,头发花白凌乱,眼窝深陷,眼神浑浊却带着一股子狠厉和警惕,像一头受伤后更加凶暴的老狼,他的一条裤管空荡荡地挽着,倚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木拐杖。
赵瘸子目光如刀,先扫过阿飞,又死死盯住林小风,沙哑地问:“这生面孔是谁?”
“我老家来的表弟,叫小风,刚进城,想跟您老学点门道,混口饭吃。”阿飞忙介绍,同时将手里拎着的酒肉袋子稍稍提高,浓郁的肉香和酒气顿时飘散出来。
赵瘸子鼻子抽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但警惕丝毫未减:“学门道?老子一个废人,能教他什么?滚蛋!”说着就要关门。
林小风上前一步,将手中那副崭新的、闪着哑光的合金拐杖递了过去,声音平静而诚恳:“赵叔,听飞哥说您腿脚不便,这副拐杖轻便些,您试试合不合手?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久仰您的大名,知道您是这昆玉地界上,对地下那些老矿道门儿清的头一号人物,想听听您的故事,长长见识。”
他的目光坦然,带着一种对长者的尊重,没有丝毫虚伪的怜悯或施舍。递拐杖的动作自然,仿佛只是举手之劳。
赵瘸子关门的动作顿住了,他看了看那副明显价值不菲的合金拐杖,又看了看林小风平静的脸,最后目光落在阿飞手里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酒肉袋子上,他喉咙里咕噜了一声,脸上的戾气稍稍褪去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疲惫和深深的怨愤。
“…哼,算你小子会说话。”赵瘸子冷哼一声,侧开身子,“进来吧,别踩老子东西!”语气依旧生硬,但门是敞开了。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药膏味,陈设极其简陋,一张破床,一张瘸腿桌子,几把凳子,墙角堆着些矿工帽、锈蚀的工具和几块颜色黯淡的矿石标本,唯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用各种颜色铅笔和炭笔绘制的、极其精细复杂的地下巷道图!那图覆盖了昆玉市周边大片区域,密密麻麻的线条代表着无数或废弃或塌陷的矿道,其中一些地方用红笔重重圈出,写着“水”、“毒气”、“塌方高危”等字样。
林小风的目光瞬间被那张地图吸引,尤其是西北角代表黑石峪区域的部分,那里线条格外密集,标注也更多。
“看什么看?没见过矿图?”赵瘸子没好气地哼道,接过林小风手里的合金拐杖,摸索着卡扣,动作有些笨拙,林小风上前一步,默不作声地帮他调节好高度和松紧,赵瘸子试着拄了一下,拐杖轻便而稳固,支撑力远胜他那根沉重的旧木拐,他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没说什么,但眼神深处那层坚冰似乎融化了一丝。
阿飞趁机把酒肉放在桌上,麻利地撕开包装,浓郁的香气瞬间充满了小屋。“赵叔,您尝尝,城西老字号‘王记’的酱牛肉,还有这‘烧刀子’,地道!”
赵瘸子坐到桌边,没客气,抓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又拧开酒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他长长地哈出一口酒气,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一些,但眼中的浑浊和怨愤却更加清晰。
“说吧,想问什么?”他抹了把嘴,目光扫过林小风,“冲着这副拐杖和这口酒,老子今天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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